文/俞永富
集梦爱好者
离开了这么一些年,到底是梦着了一回爸爸。
我在往湖边走的时候,爸爸跟上来。越是趋向湖边,天气越加阴凉,有湖风吹拂,这是个近夏的季节。大家都有寻凉的心理情结。爸爸拿着一个鼓鼓囊囊包裹,从包裹外形可以看出这是两沓钱。虽没有经手和清点,我心里默认为两万元,一沓一万。他穿了两件衣服,将包裹往外衣上口袋里塞。他很难一下子塞进去。我说:“我给你保存着?”他不说话。他把外衣连同包裹一起要交我手上,我发觉他內衫褴褛,示意他继续穿着。
一个像邮政储蓄银行模样的柜台,颇有点像一般的肉摊或者杂货铺,柜员在柜台里,顾客在柜台外。爸爸将两沓钱的包裹交给了她。我正发现时候,她告诉我把钱存进那个存折单里。我问存折单余额多少,她说将近三千元,是六千元用去了三千几百元的余额,这钱像是一位叫小钱钱的出资顾请一干人办事后的结余。我拿了那张皱巴巴的存折单,反复看了看那一串数字,始终搞不清确切数目。
我给柜员一个建议,这两沓钱办一张借记卡,方便存取,今后随时可以到自动柜员机上办理存取。她给了一张借记卡开户申请表,叫我填写。
太阳从柜台后面照射过来,光柱鲜明,柜员正好坐阴影中。等我填写完毕。她说:“太热了,休息会儿,不办理了。”
我内心火冒三丈,我一把将笔朝她右眼或眼眶戳过去,可能没伤着,也许伤着了。我用力之际,拿钱的左手扑向她,找支撑时,将一包裹钱落在她外衣和背脊之间。她拿出两沓钱,我感觉少了,一模她外衣后背,疑是还有钱。
我气愤道:“你们啊,天热办理不了,天冷办理不了,刮风下雨也不办理,你们啥时候办理?”我对她们一行心里可是敞亮着,她们是突然终止办理,转移爸爸一类人视线,将掉衣服内的和她坐身下的散钱(是否爸爸拿出的,不清楚),据为己有。
在争执中,她一个极为隐秘的动作,将后背处的钱转移到更加私密的地方,我心里万般无奈和惊慌。我看到远处就有两姐姐在说着话,我似乎听到姐姐说:“你看爸爸有钱去存了银行。”隐约看到妈妈从路边走过,还往这边溜了一眼。我知道爸爸存钱是他最私密的个人事件,不关家庭,约是私房钱,沽酒的闲钱。
我对柜员厉声呵斥:“赶紧拿出来,我搜不了你身是伐,你等着瞧,不然我马上报警。”
她说:“你报啊。”
我看这招不管用,我又唬道:“我要向你们总行投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釜底抽薪。这一招似乎管用。她真要是丢了饭碗,日后怎么去投机钻营?她乖乖地取出散落她后背处的钱。
我是否取胜了,要看看清点两沓钱是否两万元。然而,当初没有清点,也没有爸爸明确认同,这两万元的大前提都是不准确的,我怎么可以去与她对质呀。
梦醒,腿脚微微发汗。
一位集梦爱好者,一位闲不住奔跑脚步的跑者,一位文字换不了阿堵物的底层作家,突然对环四明山越野赛产生了兴趣。
单干越野
对环四明山100的关注,我并没有倾注过多的精力。只是与留意嵊州国际越野、四明问秋越野、九龙之巅越野、绍兴唐诗之路越野、新昌元旦越野一样,知道有这么一个赛事,至于参加与否,报名之时,囿于赛期会否与本市文学周日期是否冲突尚不明朗,且口袋里无有闲钱。马拉松三部曲的第二部第三部书还筹不到出版费呢。心里,就像一位酒徒没有了沽酒闲钱那么闹心。后者可是一件非常羞愧难当的事,又不能嚷嚷开去,只有闷在自个肚子里。
这些因素让我放弃对很多赛事的无限遐想。不管赛事如何这般正能量呀,无比美好呀,超好玩呀,都能够舍得下,保持一个旁观者的姿势,看大家去大山里撒野。
直到赛前两三天,我翻看赛事官网,拉出报名选手名单,发现有那么多精英选手竞相参赛。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一跑的赛事,我的脚底又痒痒了。况且我也有空余时间。一拍即合,就这么打算跑一次属于一个人的百公里。什么用意呢?就是用公共的道路资源,借助赛事组委会辛辛苦苦挂好的路标,尽量不去打扰主办方,自补给,带少量现金,去沿途村镇商店购买能耗所需。海波还邀我一同跑54公里,可以同去同回,节省些费用,这都没有动摇我跑百公里的决心。
我水袋背包里藏着一半多的物品,就是食物补给和御寒保障,全程背负,参加这一场比赛。一件卫衣和紧身长裤没有动一下,两块保温毯和包扎急救带没有看一眼。这些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降温降雨应急,结果没有遇到使用之时。这样大大地加重了负荷。
在三四公里处,俯身攀登上山时候,汗水从头上像檐水一样噼里啪啦洒下来。我观看边上的选手,他们虽说汗水岑岑,但看不出有汗水不间断滴下来。脚底感觉不是酸痛,而是麻木,像神经和血管受到了长时间压迫。下坡跑,身子感受不到轻盈,受到很大的冲击力。
去茶山那一段,很多人超过我。跑到茶山顶,据一对在坪上施茶的夫妇说,这是余姚的第二高峰。他们开水和矿泉水供应不上,就取了山顶的泉水——姚江源头水供应选手。他们有茶园在山顶,平时供水给游客,赚一点茶水钱,这次碰上比赛选手,他们免费供应。一张四方桌,几把木椅子,坪下不远处,停着一辆无篷三轮摩托车,大约也是他们的。他们放下经营,给大家做免费补给了。
我决计减负,一下子吃了三个卤蛋和一包葡萄干。在这个茶园坪子,我待了一些时间,看到从我面前经过的选手无数。
熟悉的身影
在八九百位选手中,除了平时一起跑步的胡海波、单小进外,在四明山游客中心的大厅还遇见了以前一道跑过比赛的杨秀芹。我说:“你还认得我吗?”她说:“认得,一起跑过金华山越野赛。”我说:“就是,那一次还有一位叫黄兴生。我们一起跑了金华山100。”她问:“你跑哪一个组的?”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对着她追问的目光,我说:“随意跑跑。”她说:“没百公里,你是不会跑的。”
还有一位有些腼腆的瘦长个儿的申加升,我不知道他,海波倒是认得,说他就是申加升,并去与他合影留念,我给他们拍照。记得申加升是一次很偶然的一件事,我们在群里为跑山路能否跑出448配速争执不休的时候,有人冒出一句:“我觉得申加升可以跑出来的。”我感觉好奇,去搜了一下申加升,果然申加升是冒出来的越野新秀,95后小伙,获短程越野赛冠军无数,日后发展前途无量。
再是碰到赵银波,上半年他刚获江南100越野赛110公里组冠军。我看到他的形象多是图片中的样子,摄影师拍的或他自拍的,可谓威武矫健。现在,他从我身边经过去存换衣包,我惊呆于他那么精瘦,个子没有想象中高大,有点心疼他。江湖称他“空调哥”,他是怎么样把比他体重不相上下的空调安装上去的?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事实。
还有一位熟悉的身影,那是贵州妹子李飞,乌蒙山她是330公里组女子亚军,在乌蒙山赛道中遇见过,一起跑过,搭讪过,而且她在终点为我们一行三人挂上完赛奖牌。
环四明山越野赛,在三公里时候,发现李飞在与志愿者交流什么,揉着肚子。
在继续爬山过程中,她从后面超上来,我问她:“小妹子,你是李飞?”
她说:“是的。”
我说:“老哥也是跑了乌蒙山330的,我们一起跑过。你刚才与志愿者在说什么?是否身体出现状况?”
她说:“刚才肚子痛。”
我鼓励她:“慢慢地追上去,加油。”
她此刻的排名很靠后,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十来名女选手在前面。到比赛后,从吴盈那儿问知,半边天跑团选手李飞收获54公里女子组亚军。2017年乌蒙山越野赛100公里男子组冠军罗灿华也在这一场比赛中。
在很大程度上,我是看到李飞、赵银波、梁晶、申加升、赵家驹、罗灿华、祁敏(后来他跑其他赛事)等这么多大神,来四明山参赛,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诱发我自己去跑一圈四明山。
手持长长手杖轻盈地乱点地的赤膊上阵的葛海标,还有一闪而过的朱翠,只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
独孤求跑
巍峨四明山,漫漫百公里。
我是怎么经历这些补给点的?赛道与哪些有缘人相识?我会受到志愿者怎样的礼遇?
还是在起点演出活动和领导讲话,奏唱国歌和燃放五彩烟幕之后,比赛选手开始检录进场,与我结伴的海波先进去了。我停滞不前,观看检录进展。我考虑着,不能进入选手结集区,我就独自通过其他路口经四明山山门,往前跑。公路另一半路没有封道,依然车来车往。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不按赛事规程去跑,会有些难堪,但也顾不了那么多。
过不多时,百公里组和五十公里组选手相继进场,队伍后面是18公里组选手扎堆通过卡口。志愿者和协警在引导队伍,他们似乎并没有关注选手的号码簿,一个劲地提醒选手注意脚下那一根绊脚的方木,绕开点走。我看到此情景,心里就有数了,混在选手中间,通过检录口,来到起点门前的结集区。
爬上第一道山岭,在半山腰有一个补水点,不像是CP1,我没有加水,直接过去了。石阶上以及两侧丢下很多杯子和水瓶子,可见用水量很大。
我碰上第一个需要打卡的,是一条公路边,像一个关隘,是鹿亭的斤岭顶,选手一个一个被拦进站点,像鱼儿进入鱼笼,我被志愿者和协警截下来,他们叫我打卡,问我号码。
我说:“我不用打卡,没有号码的,我自己喜欢跑跑山,不是参赛选手。”
他们说:“那与比赛不搭噶啊?”
我说:“是的,不搭噶的。”
我没有一点要隐瞒和躲躲闪闪的意思。他们真要拦住不让我跑,我就不跑。他们不阻拦,那我继续跑自己的路。
我马不停蹄奔出补给点,没有喝补给点水,没有进食。
跑过一个村子,在一个公路的缺口,下去又是土路,CP2补给点就在这口子上。
有了过CP1的经验,过这儿的点,胆子大了起来,去喝了一杯饮料,给自带的水瓶子添加水。志愿者都十分友好,没有排斥的意思。等跑出补给点,我拿出自带类似月饼一样的天味黑麻糕吃。糕饼非常黏嘴,要不断地嚼一阵子才能下咽,喝水漱口,不能纵情豪饮,水要接得上后面的补给点。
CP3在一个下坡路段的左侧,极有可能是一家山庄的停车场,像一个停靠站。我可以绕开他们。志愿者张着手臂像迎接亲人回归一样叫我去打卡。我需得跑过去给他们一个解释:“叫我身后的选手打卡吧,我是自己跑山来的,没参赛号。”
他们也没嫌我是否参赛选手,叫我喝一杯红糖姜茶。我给自带的水瓶子灌了水。不成想水味儿不对口,很难喝,我的三个水瓶子都添加了。途中不喝倒掉又不行。只能强忍着喝。也有其他选手反应这水有味,可能就这个味的运动饮料,我是当作纯净水加装的。此外,我喝了一些加红糖的稀粥,拿着一个橘子往公路下坡跑去。
CP4设在一个三岔口,志愿者要我去打卡,我就以陪跑者的身份,解析此行跑步的缘由。当时,我正与北京选手赵威一起跑。他三十来岁,小伙子啊,龙城百公里越野19小时完赛,持着一杆手杖对这次比赛信心满满,表示也要在19小时内完赛。我听了他的目标成绩,不表态,我几个百公里都没有跑进20小时,难道这次环四明山特别容易吗?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卤蛋,剥开吃,要了补给点一碗粥,加了些榨菜片,粥是比赛中易消化的食物,其他人也喜欢。
志愿者在觉得我一个人毫无跑步刺激因素下跑了四十多公里不可思议之后,发现一位老大姐进入补给站,她更加引人关注,她六十四岁,东北人,穿一双多威路跑鞋跑越野,换任何一位年轻人穿这样的鞋很难跑山路,鞋底薄,脚痛,鞋底没有深齿抓不住地,上陡坡要打滑。志愿者拿手机拍摄老大姐,说带回去给自己孩子看,这是最鲜活生动的励志典型。
她急匆匆拿了一碗粥,边吃边跑出补给点。
志愿者叫:“哎,在补给点吃完再走,不许拿出去。”
她说:“我路上吃。”
志愿者:“就是那只塑料碗不准拿出去。”
老大姐也没回头,也没等吃完,她一弯身,把半碗粥放在半道上了。她一溜小跑去远了。
在CP4前,赵威没怎么叫停歇,一直努力坚持跑。
CP4到CP5之间,他叫停了很多次,不管不顾地要歇脚,开始只坐会儿,后来防火道上乱糟糟的地上躺会儿。而且放出话来要退赛,还诚意恳切地谈到了退赛原因,这会儿可不是当初19小时完赛豪言壮语之际的模样,他是被防火道几上几下虐怕了。他一直怀疑第二次走防火道是走老路。其实是一来一回的两条不同的路。
退赛的理由
在过了CP3后,有一处建在山谷里的游步道,基本上是阶梯,材质是木料,是水泥制品,还是塑钢,不是很明显识得。这里很可能就是丹山赤水风景区,下行出了景区大门,看起来在收景点门票。接着往公路缓坡而上。
赵威估计是这时候相遇的,聊天时候忘记从公路转向山路,回头找路标上山。一起跑着到了一个小自然村,发现茶山与田地相衔接处是一个四岔路口,像个X形,一条小路返回小村,一条平缓的小径向左延伸,看得见很长一段路,右转的是下行的山路,拐一个弯,不见了。路标就到这个路口突然不见了。我们第一感觉是右转的是赛道,跑了一段路,发现这么远没有路标,没有信心跑下去,只得回头。
后面赶上的选手多起来,三五成群,都分头寻找。有的返回往小村方向跑去。有人提议拿出手机轨迹导航。说归说,查轨迹的人没有。我一位非参赛选手,赛程轨迹是准备了的,赛前向赵银波兄弟要来的,当时只是想看看,现在用得着了。我一查,发现我们行进偏左,就提议赵威,我们往茶山上试一试,结果一跑,行进线路与赛道轨迹发生偏差,这会儿偏右。就此推断,那一条右转下行的山路就是赛道。
我们转而向那条路跑去,跑数百米后才发现路标。
我对赵威说:“我们去叫一声大家,找到路标了。”返回来叫大家往准确的赛道跑。
一时间,一个小分队快速奔跑,还有人自告奋勇要领跑。下坡,再上坡,路过一座庙宇,就跨上一条硬化公路。
我在途中就跟赵威讲:“使用手机自导航我没什么优势,在大晚上,我这一个利器可是越野的好帮手,这是我的优势,可以二三百米照得见反光路标。”我指着左腰腹挂着的强光手电筒给他看。
赵威说:“那我就跟着你跑了。”
自此以后,直至他CP5退赛,将近有25公里,我们结伴而行。
他最乐观的时候,他说我们要争取19小时内完赛。他算着用时,合计着关门时间,他说:“开始关门时间比较紧。越到后面CP点,关门时间会比较松,完赛应该不是问题。”再后来,他拿四明山的赛道跟龙城100越野赛道比较,四明山太野了,跑不起来。龙城植被少,土坡容易跑的道路多。他停下来系鞋带,他说:“你等等我,我系一下鞋带。”
不知道他腿酸呢,还是体能透支,他数次叫停休息,休息时间不长,每次也就三五分钟。有一次在观景台,坐在木条椅上休息。朱晓文经过,马不停蹄就走了。有一次在村口路边的步道,坐着可以观赏满树的红柿子。有一次跑在沿河的机耕路上,他说:“我们休息一下吧!”我说:“现在没有坐的地方,等有坐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等找到一块大石头,我们坐下休息。到此为止,他不止一次说到要退赛。这一段CP4-CP5的13公路把他整得够呛,尤其一来一去的防火道,波浪形的,不断地下坡,又不断地上坡,累得人有气无力。
他坐在石头上说:“我有战友在法国,我已经办好了去法国的准备,我不能因比赛受伤而耽误了旅法行程。我已经有了龙城100越野的成绩证书,吹的资本有了,应该会受到刮目相看。这次完赛和退赛都无关紧要,我还是安全退赛为好。”
“不要轻易退赛,这种习惯不好。我到目前为止,没有退赛经历。”
“我第一次越野赛退赛,第二次龙城100越野赛完赛,没想到这次也退赛。”
“我们需要坚持,不光是我们累了,别的选手也累了,还在坚持着。”
“我就怕出现意外,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很容易出事故。”
我说:“跑慢点,不要紧的,按以往经验,赛事一般先难后易,我们最难的已经过来了,还怕后面那些容易的赛段?”
他说:“我鞋子不行,万一踩地不稳,打滑摔跤了,那样太不划算了。我不想失去这次出国机会。”
我说:“你应该报名时候,或者来这儿参赛时候应该想到,这样怕受伤,不如不来。即使受伤,你不是明年初出国嘛,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养伤,没有问题的。”
他说:“我是出差上海,顺便来四明山越野,哪知道这样虐。”
我再怎么做他思想工作都无效,也只好尊重他个人意愿。他坐在CP5的椅子上,没有进食的意思,看起来,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吧。
独处的愉悦
所以,CP5成了我和赵威分手地。此时虽是晚上六点左右,但天色很黑,不像城市里或城市周边有辉煌的灯火。
我要了一碗粥,把自己带的那包涪陵榨菜丝加上,吃了粥,榨菜丝多出不少,又去添加一些粥。赵威坐下来,不打算走了。一男两女的永康选手,在更衣中。两位女选手跑百公里首马。我加水后没有等人,一个人沿公路往下冲。
这就是我此行练习的目的。
我不但平时白天练习跑,更需要晚上练习跑。需要三五好友一起跑,更需要孤孤单单一个人面对黑夜跑。所以,我跑着不是提心吊胆,而是非常心甘情愿,非常享受。要是边上有一个人给我装胆儿,我便享受不到独处的快乐。
正跑着,突然一件东西掉落地上,我查看地上,发现是头灯最外端的凸透镜掉落,我捡起来装上,暗自庆幸,万一掉落杂草丛生的的山沟沟里,那是捡不回来了。
我出CP5后,一直处于奔跑状态,这种状态持续很久,而且找到一种以前所没有经历过的跑步方法。以前越野跑步,一双手杖,逢自己起跑,收起搁在臂弯里,或者提留在手中,或持杖有一戳没一戳,主要还是腿部发力跑步。这一次,两杖同时往后面戳地,有点像滑雪橇,有节奏地助力。最佳发挥时候,手杖有撑杆跳一样功用,几乎要把身子撑起来,脚步点地,犹如蜻蜓点水。这样跑过公路下坡、平路、缓上坡,山路下坡,几公里不曾停歇,配速虽不快,但比起此前十来分钟徒步已经快了一倍。
有一位志愿者在一个小水库边,问我:“没有问题吧?”我说:“没事。你自己也要注意保暖,雨水来了,天气很凉。”
我追上一位独行的男选手朱晓文,他与我和赵威相遇过很多次,他看着我们下的防火道。我们休息了几次,他才离我们远去。听CP5志愿者反馈,他早我们半小时就出站了。现在,我追他缩小了半小时差距。而他认为没有这么大差距。
我此时状态不错,我摆脱与他一起爬山。我跟他解释也是实话实说:“我想一个人练练,夜里该怎么样独处,不一起搭伴了,你慢慢来。”
再继续不断地爬山,在一个大爬升赛段,又遇见两位选手,大个子领先,小个子在后。大个子见过几面。我跟随他们身后,我对小个子说:“你腿脚有了状况?伤着了?”他说:“是的,脚起泡了。”他让开道,叫我先行,前面的大个子也让出道给我先行。我一个人往前面跑。心想挣脱他们,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速度,拉不开太大的距离。
在CP6之前有一小段公路,要下了一段防火道才抵达公路。我下防火道时,追上64岁老大姐,她下防火道有点慢了,她让出道给我先行。她也真行,从CP4开始,我跑了二十公里才追上她。
我说:“要不要等等你,一起走?”
“你先走吧,不要管我。是不是我最后一名女选手了?”然后她说:“我有身体有病。”
我说:“不是,后面还有好多人呢。女选手也有永康两名女子。”我当时也不是很确定后面有多少人,从完赛名单来看,我们确实是最后面的那拨人了,我错误地以为后面至少还有二十来人。当她说自己有病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有病还跑什么比赛啊。
我跑向补给点。志愿者叫我打卡,我说:“我是陪跑的,不是选手。”
他们问:“你跑友呢?”
我说:“他退赛了。”
一位志愿者说:“是女选手吧?”
我说:“是男选手。”
另一位志愿者对同伴说:“谁像你非女跑友不陪跑。”
一位大个子志愿者说:“你还是报名参赛为好,安全有保障,这样蹭跑,很危险。”
蹭跑?网上有资料显示:
蹭跑者没有缴纳参赛费用,却同其他跑友一起享受赛事提供的饮水、补给、奖牌和其他配套服务等资源,更为严重的是这种做法,严重破坏了马拉松赛事的规则和秩序,不仅与“公平、公正、公开”的体育精神完全违背,同时也埋下了个人安全隐患。本质上说,伪造号码布蹭跑是一种欺骗行为。
蹭跑不仅违反体育精神,甚至也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二条规定,伪造、变造、倒卖车票、船票、航空客票、文艺演出票、体育比赛入场券或者其他有价票证、凭证的,可以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而伪造号码布可以视作伪造体育比赛入场券。
对此,我没有伪造号码簿,也无借用他人的号码簿,我给打卡点如实相告了。也没有打算要纪念牌及其他完赛纪念品,也不要成绩证书、国际越野积分等诸多福利。我在一个开放型的山路(公路马拉松封闭式42.195公里)跑山,应该可以吧。我记得,有一年宁海深圳甽山地马拉松,有一位穿长袖衣长裤的男子,也在山上混在选手中一起跑,还帮助身边的选手,他到补给点,不取水和食物,跑得比我还快,背着一只大背包,非正式参赛选手却跑完全程。我就惊讶于他的速度和耐力。
我说:“没事,那么多人呢。我一个人到余姚大隐镇的职工游步道上也是去跑的,有时晚上也跑。风险肯定有一点,不能因有风险就不跑了。”
大个子说:“百公里是有门槛的,不是人人能够跑。”
我说:“我完赛过168和330赛事,百公里已经完成了几个,我有数的。”
大个子说:“那也还是报名了好,万一出事,就要责怪我们赛事主办方。”
我说:“万一有什么事,我不会找你们组委会救援,我没有你们电话,真急了,选择报警吧。”
大个子说:“快去隔壁吃碗粥吧,还有这位老大姐。”
我和老大姐坐在隔壁桌前,一人一边,喝粥。大个子好像在玩微信,也好像在针对我们暗地里拍照,因为我刚才告诉他组委会的杰西是微信好友,他可能要传照片给杰西看。
我吃完粥,大个子说:“你赶紧追吧,他们出站不远。”
我说:“追老大姐没有意义。”
他说:“是两位男选手。出站有十余分钟了。”
我说:“好。”
原来,我在这个补给点,一聊天,过去了不少时候,有一些选手超过我,跑前面去了。
我跑出CP6,在公路上很快追上老大姐。这一次,她跟下防火道时候的想法不一样,她对我说:“你反正不用跑成绩的,不如陪我跑跑吧!”我呢?追求成绩不是我的目的,跑得舒畅是自己所巴望的,这一段是公路,没有危险和难度,我要是陪着老大姐,那么刚才独自练夜跑的目的,势必提前放弃。左右权衡之际,还是狠心往前面跑了。听说老大姐被关门了。那么我陪着她,又能为她帮上啥忙呢?
事实真是传说的那样?未必。我看到了成绩单以及赛事图片压缩包,发现64岁老人跑进终点的照片,计时器显示23:28:22,这与成绩单上的张桂范完赛成绩一致。我猜测老大姐就是张桂范,没有被关门,她是百公里女子组最后一名完赛者。她真是一位了不起巾帼英雄。
我继续跑着,发现一段路好远见不到路标,前面正有两位选手。我大喊:“见着路标没有?”那人也不答话,他将身旁的反光路标拿手里这么一晃,以示回答。
我赶上去,超过一位黑衣选手葛贤鹏,再超过一位腿肚子壮壮实实的男选手朱晓文。
我问朱晓文:“你就是我们几次遇上,开始戴着红色防沙帽的,是这样吧?”
他说:“是的。”
我们虽遇见多次,从不问对方身份、籍贯等事,也不轻易提出一起搭伴的请求,他不用手杖,连三峡168全程不用手杖,实力是他有这般傲气的基础。
我独自前行。我超过一对结伴的选手,接下去翻越华盖山,是不是华盖山,我不是很确定,山巅有一座窗户洞开的废弃房子。晚上,房子是石屋、泥墙屋还是砖砌屋,我分辨不清,不敢多看,脚步不敢放慢,因风穿梭在窗户之间,发出怪异的形容鬼窟寒心的啸叫。跨过倒伏地上的铁塔,转入下坡。
自己跑着还算努力,后面选手的头灯在不远处紧紧跟随。穿过一人多高茂密的茅草地,路标绑在一撮撮茅草上,若隐若现,顺着道,走出山坡,也不是难事。
到CP7阴地补给点,打卡点和食物摊,设在一个廊道里面。我没有急于要食物补给,而是问志愿者,哪儿有厕所。此前有一小段赛程,几次排出下气,是来大号的前奏。
志愿者说:“前面左转进门,在院子里。你卸下背包放在一边吧。”
花了些许时间,出来,补给点已经有很多熟悉选手。我感觉有点寒冷,把风衣穿上,要了一桶泡面,再加了一些开水,我拿出自带的一袋牛肉干,和着泡面吃。叫黑衣选手拿一块尝尝。
结伴同行
几位选手跑出补给点,我落在他们后面。我出CP7后,基本与朱晓文一起跑。我跑快,他也跑快,我跑慢,他也一起。有时候,他会站着,让我先走,我的头灯亮,他走前面,要踩着自身的影子跑,很不好跑。我们俩一起加快节奏,跑过四明山镇,我这一次与他结伴,有他头灯亮度不够的原因,他需要照明方面的援助。他努力跟随也是一方面原因。我别腰间的强光手电筒,找路标容易,这也是他信任我避免迷路,都是利大于弊。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跑了两个CP点,二十余公里,练习收获也是蛮多的。现在后半夜了,结伴而行,我也不排斥。
我和朱晓文一起跑,状态也有起伏,我们稍作放松,后面的黑衣选手和永康三人组,就要追上来。我一度与黑衣选手葛贤鹏竞速下一程山坡直达公路上,到CP8大岚镇补给点,有六人一齐到达。这个时候,大家没有多吃喝,只喝了点姜茶,匆匆离开补给站。
我和朱晓文在前,这一优势在一个漫长而且险峻的下山坡受到黑衣选手挑战,他极速下坡,独自前行。永康三人组也超越前进。
我和朱晓文,紧咬前面的选手,快速追赶。我追上去了,发现朱晓文也跟上节奏,一个人落后面,可不是好事儿。永康三人组,女选手开路,男选手殿后。未及多时,女选手让出道路,叫我和朱晓文领先走。
这段路有两三处使用索道下降,阔叶野竹子遮掩小道,再加湿滑,越加难行。快到山脚,天色渐白。我们一起的六人又聚在一起,结伴走走,一起聊聊天。
到CP9补给点,仍然喝了点饮料,早早出发。
走在公路上,下起了小雨,走下竹园的石阶,大家显得不紧不慢。到了竹山岭下段,黑衣选手跑下去,领先下山进入村子。我以为下到村子就是终点,实际上,横坎头村的学校离山脚的村子有一二公里。
我看得到黑衣选手葛贤鹏在几百米外,慢慢走,是不是累了。我悄悄跑着追上去,到底是被他发觉了,他也跑起来,我跑快他也跑快,我使出浑身解数,就是追不上,最后迟他十来米进终点门。他不是不知道我跑山无关他们的成绩和排名,我跟他们交代过;然而,他一点不让,压着我冲线,是保持一个选手的荣誉吧。
坚守了22余小时,终点的志愿者各就其位,摄影师正对着冲刺的选手,坐着守候,他身边竖了一块小牌子,有一个二维码,供选手扫描,以便向摄影师索要冲刺时候的照片。
发放完赛物品的有两位女士,一位发放鸡毛换糖的货郎鼓,鼓面有环四明山的LOGO和字样。另一位志愿者发放一块红色大浴巾。她们都叫我过去:“快来,快披上。”
我觉得为难极了,蹭跑了,已经给沿途志愿者添麻烦了,再去蹭完赛物品,断不可这样做。
我说:“我不是选手,我跑自己的山和路,跟跑友一起玩玩的。”
我要从一个围栏缺口溜出。计时设备棚里的志愿者没有听进我刚才的解释,一个劲地叫我:“你的号码是多少?快报上你的参赛号。”
我又得去解释一番。
他们说:“还是要报名参赛,否则这样太危险,没有安全保障。”
摄影师叫我与我的跑友合影。我说:“还有一位在后面,马上到终点。”他就是刚认识的朱晓文。
摄影师等着我、葛贤鹏和朱晓文三人合影,等朱晓文到终点,葛贤鹏去食物补给室内用膳去了。他也没有要合影的意思。
与朱晓文一起,我们两人合过影。这是我胡编的与跑友一起跑山。所谓跑友,临时认识罢了。朱晓文,他的名字是查阅成绩单时候才知道,途中,互不知道叫啥姓名。我去终点补给点吃了面包和粥。来接永康三人组完赛归来的跑友,带来西瓜,在桌上破开,与大家一起快乐分享。
大家都说好。
狙击与捕获
太疲惫了,立刻开车回去,恐自己驾驭不好车辆,我选择在车上躺一会儿。我把靠背放倒,躺着,抓了一件干衣服盖身上。不多久,进入迷糊的梦乡里。
在做什么活动呢,很难分辨清楚,更准确地说,记不住了。好像打篮球又好像跑圈。
等完成活动,发现白色皮肤衣不见了,等找到,转了背,又发觉不见了白色皮肤衣。我跟一女眷说,就是自己脑子健忘,不知道忘在哪儿了。后来发现白色皮肤衣藏在自己的怀兜里。
我去找自己的摩托车,发现车子被改装成滑行自行车,动力系统,刹车系统,传动系统,这些统统拆除。好像一只鸭子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剩下了一只鸭架子。这样的遭遇并非首次,以前也曾遭受到车辆截肢。
我想着法子要报复偷车贼,报警,对——!现在电子眼那么多,谁给车子做手脚,谁偷走了车子零配件,都是有痕迹可寻。或者,放置一辆新车做诱饵,等着他来偷。在车子周边伏击,就像狙击手一样,架起一杆气步枪,他要是敢偷,我就敢向他开枪。在一处走廊护栏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就觉着是偷车贼。虽然,没有具体偷车贼的证据,但是心目中的疑是偷车贼是有的。我把这一个情况告诉一位跑友,他愤怒地冲上去一顿暴揍。我从跌坐地上的偷车贼头上踩踏而过,发泄私愤。
后来,我在一条公路和河流相偎相依的地方徜徉,有不少跑者在游泳。从河岸上抬上来一条意想不到的动物。
我惊讶地说:“好大一条蛇啊,如此粗壮的,长长的。”他们说:“不是蛇。”待他们继续抬上来,见到尖牙利齿的头,它身上有伤,他们从石罅里捕捉到它。我大惊:“这是一只吨以记重的老鼠王。”蛇一样的长尾巴,是鼠尾巴。
他们把老鼠王放置车上拉走,盘算着卖个好价钱,鼠肉应该能吃,卖给哪家酒店应该不是问题。我觉得吧,要多找几个买家,让他们拍卖竞标,这样价钱会高点。
行云流水一般,后面怎么样呢?
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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