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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长征——乌蒙山越野赛赛记 第一章


  俞永富 著

  第一章

  一、冒雨出征

  二、眼镜

  三、越野兄弟

  四、泥泞下坡路

  五、磨裆之隐

  六、你着什么急?

  七、本地选手邱学华

  第二章

  一、高反就像大姨妈,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二、我们一起走吧

  三、离开小安仔,我是个领路者

  四、一百五十公里后,还能奔下山

  五、纯天然甘泉

  六、行动迟缓到连自己都厌烦

  第三章

  一、金恩都受不了冉景洪一路神叨

  二、蚂蟥、胫骨筋膜炎和迷路之惑

  三、意欲将错就错

  四、血便

  五、该怎么说冉景洪好呢?

  六、犀牛不是牛,一个地广人稀的山村

  七、站长大姐帮我快速恢复

  第四章

  一、二进蚂蟥沟

  二、美丽约定

  三、不能这样漠视我的一番好意

  四、越野白头鸳鸯

  五、不能让深圳组合连我也过了

  六、你安排姓范的与我同住吧

  七、喂——你是那一部分的?

  八、月子餐、向日葵和完赛印

  第五章

  一、英雄榜|2018KINETIK乌蒙山330公里越野跑

  二、范占东|雨洒乌蒙山 横江走泥丸

  三、李铁军|十多分钟之差,憾失330公里站台机会

  四、媒体|俞永富 6天5夜126小时跑完330公里

  五、一个人左冲右突

  第一章

  一、冒雨出征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把不该拿的拿走,把要拿的忘记拿。

  先是把孩子的手机当是自己的,揣兜里去赶火车。乘坐地铁途中,想起来错拿了,带身上多一个手机。把手机放在鼓楼站客服处,让家人来取走。

  出发前几天,我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带一小瓶药酒,舒筋活络草药泡的白酒。朋友说,散装的白酒不让带的,像那种原装的瓶头酒劲酒,可以带。我买了两小瓶劲酒,腾出瓶子,装上药酒。再去地铁站问安检员,可不可以带劲酒。他们肯定地说,不能带。原装的也不行。我很失望,回家里,索性把药酒倒回小可乐瓶里,就当是饮料,就当是水,不让带进去,就喝了再进去。

  所以,我带的水也好,酒也好,过了地铁安检,再过了火车站安检,很是自鸣得意,像一条漏网之鱼,慌慌张张地,却出了问题。

  过火车站安检,安检员叫我喝一口瓶子中水,我喝一口,把瓶子放好,匆匆忙忙把背包忘记在输送带上。在候车厅转悠之际,发现少了一个背包。大惊。以为忘哪儿被旅客顺走了。急着留意旅客肩背上每一个有点相像的背包。没有发现。我跑安检处问安检员,出人意料,她告诉我,有个包在客服处,可以去认一下。我去候车厅中央的客服处,拿到了自己的包,感觉这一趟出门,真有点一波三折,希望接下来会顺顺利利,安安全全。

  我还是十分幸运的,不然得提前打道回府了。

  黑衣人:“经此折磨,预测你330公里安全完赛。”

  俞永富:“什么预测法?”

  黑衣人:“悉凭感觉。”

  俞永富:“很奇怪为什么会不拿走包,无法解释。”

  黑衣人:“因为他们直觉此包不值钱。呵呵!”

  俞永富:“越野穷三代。”

  自然:“跑太多,魂跑没了啊!”

  俞永富:“这种事儿,关键是发现自己拿错或者遗失包了很难,自己在候车厅里漫步,自由自在,一点都感知不到缺少啥,非常可怕。”

  肖华云:“心不在焉,反得写作题材。”

  俞永富:“整个内心空间被一瓶泡药酒能不能过安检的担忧占据了,没有想到他们很宽松的,顺利过关。一共三个包,我提了两个包就走,落下一个包,哎——”

  范占东:“大哥是激动的吧!心已在路上了。”

  俞永富:“差不多这样,你动身出门了吧?”

  范占东:“石家庄北站马上开车了。希望一路正点到达目的地!”

  俞永富:“祝你一路顺风!”

  一觉醒来到株洲。早起吃了好多,一桶康师傅牛肉排骨面,一包榨菜丝,五块蛋糕,数口劲酒。这安逸旅途,吃吃睡睡,胖了会跑不动的。

  10日凌晨四点余到了昆明,街上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这会儿雨止,这就是个好兆头啊,换乘个车也方便些。

  换乘滇约车到昭通。

  11日凌晨,我们吃过早餐,雨一直在下,我们穿上雨衣去起点主舞台。当时台上正跳着具有云南特色的舞蹈,舞台两边侧的底部,喷着增加舞台效果的烟雾。各路越野好手在合影,在相互交流。

  舞蹈结束后,邱总监在一个大蛋糕前,宣布给两位选手过生日,显然,那两位幸运选手毫不知情。邱总监在高音喇叭上叫了几次,那两位选手迟迟不见出现。

  再一个环节,请330组大神站台,男子、女子个人组选手,团体组合选手,呼啦啦上台百多人,拍照只能给前面的女子选手照几下,后面的选手几乎没有露脸。有人在提醒距离开赛时间所剩不多,在五分钟、三分钟报时,邱总监还在读沉长的330参赛名单。

  等站台宣告完毕,大家急转向起点门前。我除了出宾馆门前与杨环一起,到了主舞台,就分开各忙各的,杨环在台子上倒立行走,在与各位相识的和不相识的一起合影。小安仔也上台倒立行走助兴。我有没有见到范占东,或者依稀见到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

  早晨5点发令开跑,是个很尴尬的起跑时间。大家二三点起床,吃早点,做准备,睡眼惺忪,那天尚未跑步,要经受冷雨洗礼。最估摸不定的是天色,因昭通与我国东部时间有时差,昭通的五点时分,相当于我国东部时间的三四点钟。这离天亮有两小时。我对戴不戴头灯心有迟疑,戴着头灯,天亮时候道中必定停下来,收拾起头灯;如若不戴头灯,有好一程路要摸黑和借助其他选手的灯光前行。这时候想到有个手电筒就好,只是我的手电筒放置在CP6即百公里终点。

  我没有准备戴头灯,将跟随谁跑,都是茫然不知的,看接下来,逮着谁就跟谁跑,而且不知姓甚名谁,不知道号码(雨衣遮蔽着),不知道面目,只要有灯光可以借助,我就可以跟从着。

  我在队伍中间位置冲出起点,内心无比激动。但队伍绕着市委党校的环形沥青路跑,我知道这道路是密闭的,我和杨环赛前一天吃晚饭时,去市委党校后面的路绕行过,没有缺口出去,比赛队伍定是跑错了。是谢樟荣带头领跑,开场集体大摆乌龙,跑错了约一公里。顺着道,又一次通过了起点门,然后,才通过校门左转进入公路。

  夜幕中,我找着跑速差不多的选手跟随,借着其他选手头灯的余光,避让路上的洼坑和积水,跳跃着,急停急跑,停停跑跑。经过一个公路立交桥,不少人脱去雨衣,丢弃路边,我把自己雨衣脱下,挂在腰包带上,搁置侧后。为以后下雨,可以重复使用。这是一件筒状的知行合逸的广告雨衣,一次性的,却在这一次乌蒙山用了很多次。

  二、眼镜


  我从来没有带着眼镜去跑马拉松习惯,这次去昭通乌蒙山越野赛破了例,带了一副太阳镜去。考虑到比赛那么多天,晴天太阳猛烈的时候可以遮遮眼睛。这想法很好,事实上,带着眼镜极不方便。

  自起点起,我把眼镜插在水袋背包的口袋里,或挂在胸前的水袋带子上,一次掉落地,捡起来挂上再跑,跑得好好的节奏被打乱。再掉,又捡起来挂上,如此两三次后,我把眼镜架在帽子上,这下,算是夹住了。

  跑了一些路,几乎忘记眼镜的存在。

  突然,有一件东西掉落地上,我立马意识到是眼镜掉那了。当时天没有亮,我摸黑在地上找,偶尔有选手头灯照一下,但没有发现。我心里想,算了,丢了就丢呗。继续跑步前进。直到后来,下雨了,穿雨衣时候,摘下帽子瞬间,眼镜啪地掉落地上,方知眼镜没有丢掉,至于是什么东西在此前掉落,已经无从知晓了。

  这以后,眼镜一直架在帽子上,待到夜晚戴头灯,帽子收起来挂着,眼镜就收纳进水袋拉链袋口中。头戴头巾,头灯匝在头巾外。

  出CP6,爬的是座野猪山,极陡,太阳特别猛,几乎要晕眩。我试着戴上太阳镜。初始,似乎还可以。谁料想,汗滴嘀嗒在眼镜镜片上,模糊了一片,看不清楚,擦拭玻璃,似乎又不是很方便,于是摘下眼镜,收起来。带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我真腻烦透了。我到168终点即换装点彻底打包转运走,弃之不用。

  想想那些视力缺陷的选手,一路上戴着眼镜,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这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三、越野兄弟


  杨环是我2017年乌蒙山越野赛认识的好朋友,除了最后几十公里一起患难与共外,还极力帮助他纠正登记有误的榜单成绩。由此,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一齐报名2018乌蒙山越野赛330组。

  我所认识的几个跑步朋友中,数他最为张扬。我说不上有多喜欢他这样做,无论他倒立的功夫,头挨石板击打的功夫,还是其他兵器套路等,他武艺精湛到何种程度,我不好评估,因为我是门外汉。有一点我觉得,一位绝世高手,应该是艺不外露吧。

  对待330公里赛事的准备工作,我俩千差万别。我跑了三五个百公里,感觉心里还没底,就跑了一个168公里作跳板,受到的胫骨筋膜炎伤痛成为这场330公里比赛的预演,学到了如何休息,如何接受按摩拉伸。积累到的经验教训非常受用。

  备赛期间,连续跑了25个半程马拉松,一天一跑。中断数天后,重起炉灶,坚持跑步一天一半马+,连续跑了52天,共计54个半程。跑量的积累,腿部力量不知不觉在增长。杨环也发给我他的跑步记录,他的跑量似乎有点偏少,我认为热热身也是勉强的。他把泡在群里聊天的时间用在跑步上,那将会是更好。

  我购置了新手杖,旧杖在168公里比赛时候摔坏。购置了黄色光的头灯,用以对付乌蒙山的大雾,强光手电筒也买了。新买了三双品质不一的越野鞋,凯乐石、Invo8、Altra,加上一双旧泰尼卡越野鞋,用以对付330公里。购买了防沙鞋套、医用胶布和水泡帖。拿到新鞋都要去山上试穿。

  我的妈啊,杨环的越野装备可以塞在一个类似跟屁虫那样的收纳袋里,带在身上跑。

  杨环骨子里有李玉刚一样的柔美的水做的女人气质,遇到女子会赞不绝口,亲切叫着美女呀,宝贝呀,然后得体地再夸赞几句。女人听了心情舒畅,男人听了不觉得肉麻。他然后会约请女子一起合影。与杨环个性品质反差很大的是范占东兄弟。他自然是低调之人,低到尘埃里的那种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连乌蒙山越野赛群都没有加入,我在大群里拉他两次,都没有成功。直到大赛前夕,最后进入330公里越野群,这是一个百来人的小群。他在里面也是说话不多。他自石家庄出发至昭通,是赛前一天的傍晚才到。一个铁三猛士,横渡长江英雄,他一点不在人前显摆。我和杨环在晚上存包后,过去看了范占东。他正在整理东西,我们也是寒暄几句,说赛道上见,随即告别,回房睡觉休息。

  对于赛前准备工作的重要性,跑友杨昌军这样说:“俞兄说得极是,没有充足的准备,连50公里都难以完成,越野凭实力说话,开玩笑就像是在玩命。”

  急匆匆喝粥和拿香蕉,离开CP1补给站,但是接下来的一个SP1点,我不得不停下来,去找一个很窄小的蹲坑,令我吃惊的是,自己拉肚子了,除了有点内急,其他没有任何症状。我找出克痢痧,喝水吃药;接着,吃泡面。杨环先走了,范占东在后面。占东兄弟叫我先走,他会赶上来。

  在一个上坡道,我超过杨环。他可能已经出现状况,为不拉我后腿,叫我先走。过不了多久,他有又超过我,他说先跑到前面补给点,再等我,如若找不到人的话,可以电话联系。

  他,一个容积不小的游泳用的跟屁虫加身,捂着后背,与水袋背包相比,透气性很不好,后背发热是可以预见到的。在跟屁虫外,另挂了一只鼓鼓囊囊的换装包,虽然不大,重量也小,但显得丁零当啷,不停地晃,不停地碰撞。我们跑越野,本就很难掌握平衡,稍有不慎,就要马失前蹄,闪腰啦扭膝盖啦,他杨环挂着这样一个铃铛袋子,受伤那是迟早的事。这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杨环。他是五十公里处退赛了。

  我赛前还一直在权衡,在两位兄弟之间如何搭伴,是杨环还是范占东?还是与杨环和范占东都合在一起?我一直七上八下,难以取舍。杨环前半程快,我跟不上,范占东身高体胖,速度有点滞后,这两人各有长短。其实,一到比赛场上,完全不是自己预期的那样了。你要跟谁,都是很偶然的。

  我一路跑着,贵州妹子李飞遇见过,我都佩服她那娇小的身体,跑步速度那样厉害。也遇到过一个男女帮带组合,男子绑着弹力绷带拉动绷带后头的女选手跑,我惊叹,那样此兄弟不是太伤身嘛。也与广东选手稳惠婷女士一起跑过。

  转过几个山头,一起奔跑的是位蓝衣女选手,我还以为她是稳惠婷。实际上已经换了一个人,她是一位50公里组女选手.我又是吃惊不小,50公里组迟我们组出发一小时,他们居然赶超上来了。我们跑得不慢,他们五十公里组的跑得更快。我就带她一起冲安远煤矿50公里终点。

  她问了名次,前几名没有了,前十名是有可能的,她虽有些灰心,但完赛了,还是感到十分喜悦。这不,她在冲终点线之前,掏出口红,在嘴唇上抹起来。

  需要提一下的是,一路雨水,但我们所遇雨水,先小后大,到大雨时候,已经过CP3小脑包村补给点,那些积水路段基本被我甩在身后,这还是较为幸运。

  四、泥泞下坡路


  我在五十公里终点的补给摊,简单补给,烤面包是要吃的,里面嵌着红糖,我爱吃,也需要吃一些含有红糖的补给。喝了一杯黑啤,走的时候拿了一罐黑啤。待到登上连续不断的石板步道,打开啤酒罐喝,慢慢爬,慢慢喝。我把空罐子放在路标下的台阶上,希望义工来收拾路标的时候,会收走空啤酒罐。我已经记不清楚山顶有无补给点,应该是SP2石人坪子,好像有志愿者指点,接着是一路下坡,非常滑,注意放慢速度。

  我下坡初始时候,猛了点,即将追上一位年轻跑者,我当时说了一句:“你跑得很快啊!”随后,路况突变,脚下出现一条滑溜的泥路。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在接下来滑溜的道上慢行,我也是慢行。他以为我在笑话他,他加了点速度,结果摔倒了。他爬起来继续走,与我的距离逐渐拉大,直至见不到他身影。

  这是洛泽河大峡谷。

  彝良洛泽河大峡谷、位于云、贵乌蒙山片区交界处,东南方向属贵州毕节市威宁县辖区,地势南高北低,地形复杂,起伏明显,沟河纵横,属强侵蚀中高山峡谷地形,地壳上升,剧烈下切,相对高差1500多米,山高坡陡,地形陡峻,喀斯特地貌发育,横断面呈“V”形或“U”形缓谷,石人坪子-马店段平均坡度45-60°以上,斜坡上有大小不等的缓坡台地。一路海拔剧烈下降,山势陡峭险峻,路面湿滑难行。

  在这种滑溜路段,我没有慌不择路下脚,尽量慢,不断地找路,沿着山坡走,拽着树枝草丛走。那些路,经雨水冲刷和牲畜踩踏,已经成为一条河沟,路两边,有时膝盖那么高,有时有齐腰高,一人高的也比比皆是。在一个大斜坡上,路一边是高大山体,路另一边常常是悬崖,路在荒草和不太高大的柴禾林中蜿蜒而下。道路被前面选手反复踩踏,雨水和了稀泥,变成泥浆,在道上肆意横流。我让过了好几位选手。

  有一段,我出了一个主意,同另一位选手,从荒弃的庄稼地上窜下去。他下降顺溜,泥鳅一般,非常勇敢。我下了几个坎,有一个高坎我没有继续跳下,绕了远路,才下到赛道上。

  我都忘记了臀部与泥路是否有过亲密接触,反正我觉得我是下了四五公里泥浆路算是较为洁净的一个。

  到了CP4马甸村,有许多选手在清洗鞋子袜子,我不打算清洗。我吃了方便面,拿了苹果就可以继续赶路。赶路之前,我问当地村民,这儿几点天黑。他说:“傍晚八点就将天黑。”我一看在天黑之前还有近三小时可以跑。

  五、磨裆之隐


  跑出不到一公里,经过山脚边的一二户人家,赛道是经过人家的门前水泥地,有选手在使用农户的自来水洗脚。当我跑过农户门前的时候,那男户主问我:“你有打火机吗?”我一时纳闷,问我打火机干什么?一户人家,要个火种不是很容易吗?煤气灶也可以点火呀?我没有吸烟习惯,带打火机也是没有习惯。转过一个山湾,跨过一条小溪,就要面对漫长而陡峭的大上坡。

  起初攀爬的岩背路,下脚极难,心都吊到嗓子眼。万一滑脚,就要跌落河谷。连救援都没有办法。那河谷里根本没有路。我庆幸自己天黑之前爬了这段上坡,假如黑夜里爬山,危险那是将成倍增加。

  我逐渐靠近一位女孩,她是广东选手,稳惠婷,168公里组的。她当时爬坡的速度有点慢,我不停地鼓励她上爬。

  她说:“大哥,你好厉害。”

  我说:“大叔了,还大哥。”

  她说:“走泥水洼坑路,看着清亮的积水踩,容易走一些。”

  我说:“虽然鞋子是湿的,我还是怕再进水,不敢踩水。”

  我看她也就二十出头一点,与我孩子差不多,这样的认识,后面遇见的几位年轻选手也与我有同感。她自己说是二十八岁了。

  等到了山岗,我们一行有五六人。我叫女孩和他们先行一步。我说:“说起来有些难为情,我磨裆了,我需要一个人涂抹一下凡士林。”

  他们继续行走,我停下来,掏出凡士林,将凡士林涂抹在腿根和磨得生痛的囊壁上。

  我穿的是有内衬的运动短裤,干燥天气,没有大问题。雨水天气,起跑前抹过的凡士林已经淋走。湿裤子贴着身体,产生摩擦,引发疼痛。我把短裤的裤带系紧一点,系高一点,改变短裤面料与肌肤的接触部位。暂时缓解一点伤痛,跑了一段路,发现仍然是磨裆。那感觉,好像钝刀拉肉,又像好几双爪子在扯囊壁上的体毛。这时候想到不穿紧身长裤,是个错误的选择。

  六、你着什么急?


  我重新起跑后,超过了前面的一群人。稳惠婷数次在小伙伴面前夸我:“这位大哥(大叔)爬坡好棒!”我连她都超了,下了一个不长的下坡,就是一条不沾鞋的平缓的泥路。我一个人跑起来非常爽,速度提了一些。见到一位年龄颇高的选手在找路标。

  他说:“没有路标了。”

  我跑步特点,除看着眼前的路标跑,时常不定时地观望打量远处的路标一眼。我看到他时,心里暗自笑了。我说:“又没有岔路,只管跑啊!”

  他说:“找不到路标,我是不敢跑呀。”

  我快速地超过他,留他继续迟迟疑疑找路标。他岂知我早早发现一小点红色路标在五百米开外,眼前三五十米路段哪来的路标啊。

  如果说此前一段泥浆下坡滑溜,屁降摔跤是家常便饭。那么接下来泥泞不堪的平路,双脚和手杖拔拉出泥坑,这是最主要的力气活。

  我在经过这一段泥坑路时,已经薄暮时分,我下脚犹犹豫豫,让一班人鱼贯超过我。我甚至来不及跟随他们的足迹走路。我颠来晃去,踩石块,踩泥巴,一步步走。路外侧是陡坡和悬崖。我把手杖的橡皮套头弄丟了,手杖插入泥中,拔出来,那个橡皮套头永远地留在泥地里。

  我听其他选手说,有选手踩入糊泥里,腿脚拔不出来,人扑倒在泥路上。我通过那里泥坑路后,仍然心有余悸。

  到了另一种土质相对好走的土路上,天色暗得越加厉害,大家歇下戴上头灯。我叫后面选手能够跟上的要一齐跟上,免得乌漆墨黑落单。这个时候,有六位330公里组男子选手陪着一位168公里组女子选手跑。几个人分别领跑一段路。我追上前面先行一步的几个人,我对女孩说:“大哥终于追上你们了。”

  女孩跑步快,我也紧跟着她跑。到一块庄稼地附近,发现没有路标,后面选手到齐了,赶紧分头寻找,重新找到路标,后队变前队,继续开路。

  持续下坡,不规则的乱石嶙峋的山路。我落在队伍最后面,稳惠婷紧跑几步,开始时,迟疑着等后面队伍。接着,她干脆一个人往下冲了。不多时,她的头灯余光都不见了。

  我在后面慢行,不住地刹停。特别听到倒数第三位选手,反复提醒他身后的选手:“拉开点距离,不要靠太近,不要撞前面的人。”他们下坡很慢,走走停停,我不停地刹车,不刹住要撞上前面选手,我的三四个黑趾甲,就是这段下坡顶出来的。我心里渐渐地积起一团怒火,时刻就要蹿出来。

  带头的在叫大家歇会儿再走。他们都停下脚步。我说:“慢走就是歇息,没必要停步不前。”

  我在前面几位选手身边穿插而过,慢慢地走,嘴里念念有词:“我笨鸟先飞,你们歇一会追上,你们快,很快会追上来,我再让道给你们。”

  大多数人没有言语,其中一位选手用呵斥的语气说:“你急什么?你着什么急?”

  这一下我更来气,拧劲足,在众人面前一个跨步跳下乱石阶,左脚被小石块一钩绊,摔了个倒栽葱。我手撑不住,头先下到底下的乱石里了。我感觉后面的人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声音说:“还好吗?”

  我爬起来,擦拭左膝盖被磕伤了的皮肤,用手臂上的臂套擦拭左颧骨的痛点,继续跑路。有一位江西选手,紧随数百米,见与后面选手拉远了,他停下来,他说:“我要等等后面选手。”

  我一个人,不停歇地跑,直至下一个CP点龙潭村。稳惠婷早我一分多钟到补给点。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因为是168组女子第一,需要赶时间,而且这个换装点她放置了更换衣服,更换服装需要时间。如果她跟随一群人,会拖在人家后面。因此,要赶着早点到补给点。

  就此事,我跟晚报记者庞老师说过这样一段话:“有一次,我刚走在四五人面前,我被小石块拌了脚,头先下去,是个乱石坡,起来擦擦泥水,都不愿吭气。因为,我跟随四五人已经很久,经常双脚刹车,而且要离前面人两三米远,免得冲撞前面选手,我脚趾起了多个黑趾甲,他们停下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要慢慢先走,明说是笨鸟先飞,实质是解放双脚。有一个位选手数落我,你急什么,着什么急?就此,我心意已决,一个人下到龙潭村CP点。跨出的第一步就栽了跟斗。”

  七、本地选手邱学华


  龙潭村,在夜色中,我已经看不出它整个村貌了。只记得补给点设在背靠河流面朝公路的路边。公路两侧一溜有一些建设得不错的房屋。有几个露天帐篷正搭在民居的廊下。

  我去吃了泡面,吃了嵌红糖的烤面包。叫志愿者给我双膝皮肤的擦伤处喷洒云南白药气雾剂。我准备停当可以出发的时候,我问了一位即将出发的选手:“你可以一起出发了吗?”

  他说:“等一下,一起走,我再吃一点东西。”

  后面刚进站的一班选手,就是下坡时候曾一起走过的,他们进了补给点。我看到稳惠婷正脱换运动外衣,我向她一挥手,示意她跟上一起走。

  她说:“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赶上来。”

  谁知我们一直走着,直到CP6盘河乡,也不见她赶上来。原来,她离开补给站就找不到上山的路,就与徐可帅(化名)一起结伴走了。

  我们两人走着,尚不到村子尽头,就从一条墙弄里走向山坡。前面若隐若现还有几位选手,与他们相遇机会非常少。我们走到公路上,我问他:“还能不能跑?”他说:“跑不了,脚底很痛,起水泡了。”

  我就跟随他走,他一般走在前面,他的照明,是幽暗的头灯配以强光手电筒用以夜间行路。他打手电筒找寻路标有优势。最可贵的,他经验老道。我在他身后,可以坐享其成。

  他问:“你的帽子怎么看起来很眼熟,与我的一样。”

  我说:“这顶帽子是去年乌蒙山参赛时候发的福利帽子,是防沙帽,被虐称为鬼子帽。我是在组委会下达终止比赛命令前,完全按赛道跑完的最后一名参赛者。”

  他说:“去年我也参赛了。”

  我问:“你是?”

  他说:“我那一届的成绩名列第六,叫邱学华。昭通本地人。”

  我说:“名字那么熟悉,就是不熟悉其本人。那一年我帮杨环改完赛成绩,东软赛客的成级榜反反复复查看。”

  我对越野能力超群的选手,只要优秀于我,都会肃然起敬。当然,不如于我的选手,我也是给予十足的尊重。

  当时看到邱学华,觉得他跟小安仔一样,瘦瘦巧巧的,那是无边无际的夜晚黑色吞噬了他一部分形体。其实,从照片和白天看到的邱学华,有点儿联系不起来。他的一颗大脑袋,他的罗纳尔多式的大门牙,完全是一个粗犷的男子汉形象。

  他虽然脚有伤,限制了他正常发挥。他说若状态不见好转,会在后面的补给点退赛。就算这样,他走路和爬山,步伐仍然非常坚实,我跟着觉得分外吃力。他有时候叫我领先,就由我自由发挥,从来不说快点啦慢点啦之类的话。

  我们快到山岭的时候,见到两三位选手。一位女选手伏在一块大石背上打盹,其他人守着她身边。他们说:“太困了,她要休息一会儿。”

  我们两人继续赶路。直到SP3放马坝才停下来休息。我去操场远端的厕所解手,这一天下来,吃喝不少,到大晚上为止,都不曾闹肚子,我暗自觉得是很幸运的事情。

  补给后,我们俩继续赶路,在下坡路段,发现一位扛着一面中国老兵马拉松团旗的选手,我们都赞他,扛着旗跑越野赛真不容易。我说:“扛着旗跑个公路马拉松就可以了,越野跑就算了。”他说:“是的,以后越野赛不扛着旗子了。”

  盘河乡就是一百公里的终点站,是个换装点。我在这儿存放了转运包。

  盘河乡的集镇就在不远处,赛道要过一条河,应该就是大关河上游的一条支流,是不是就叫盘河,就不得而知。

  河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钢梁桥,桥中间有个水泥桥墩,架设河上的是四根跟火车轨道类似的钢梁,两边各一根,中间两根拼一起,中间供人走路的钢梁面子稍宽了一些,人走过去,有一根横拉的小绳子,齐肩高,可以给大家拽一下手,但不能当保险索使用,人走过去,颤颤巍巍的,或跨过去,或挪过去,这样的裸露的钢梁就三五米长,另外的桥面,铺了一层竹帘。这块竹帘很讲究,不是一般建筑工地使用的竹帘,而是一根根三四指款的竹爿,三四米长,一根根腹背紧累起来的,铺设在桥面上,不易被踩烂,被日晒雨淋也不轻易变坏。

  我刚到桥头,邱学华已经领先过桥。这时候,一位下稀泥落坡时候遇见的年轻选手赶上来。我看到是年轻人嘛,让与他先行。

  他心惊胆颤,过得很慢,怕掉下去。踏上竹帘总可以了吧,他还是像探地雷一样,脚步颤抖着,举棋不定。我三步两跨就过桥了,在竹帘子上能够小跑着通过。

  我回过头对他说:“哎呀,你还不如我一个小老汉,早知如此,我何必让着你先走残桥。”

  这一百公里越野路程,我对手杖的处置,与以往有些不同。手杖折起来后,两根手杖分别绑挂在水袋上面和底部。挂水袋两侧吧,手杖折起来太短,挂不了。在前面几十公里路,没有使用手杖,后来爬山了,使用了一根手杖。与邱学华一起跑的二十公里赛程,也只有一部分使用了两根手杖,及至盘河乡以后的赛道,绝大多数时候没有同时使用双杖。有一根手杖几乎挂在水袋底部,直到终点。

  对手杖的使用,我这一次还是唯一一次这样做,以前对手杖依赖性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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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F91620b284a19cc363402066c3288c56
    神兽Lv.9
    2019-02-28 07:35:11
    打算明年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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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b9705f979fbffb63aa7d79635b32267
    俞永富Lv.17
    2019-03-14 11:25:40
    打算明年去参加      神兽
    可以一玩,加油

    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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