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七律长征》毛泽东
认识坤旺兄弟已经很久了。我还在乘坐地铁的回家途中,他打电话给我说要不要参加百公里越野,我还不知道哪里的赛事,不知道叫什么比赛。当我表示路途遥远,囊中羞涩,难以往访的时候,一个跑步认识不久的纤弱的侄女儿(她叫我叔叔),她要赞助我参赛,我当即予以否决,NO。
当我淡忘了这事的时候,遇到了纳西族的中国作协白副主席,丽江是他的家乡,他对云南的交口称赞,勾起我对彩云之南的神往。邱大神又在喀纳斯330公里的越野赛中表现不俗,令我深感敬佩。还有云南的越野新手刘朝,在各种赛事中崭露头角。
以上这一切,无不说明云南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我应该到这一片西南边陲之地,去看一看,跑一跑,与云贵高原的人们切磋一下跑山的功夫。顺带旅个游。我查看了出行计划,这不是三二天能够完成的云南之旅。我得请好假,计划最经济的出行方案,等安排好了这一切,才报了名。
这个夏天的训练,可以用三组数字来概括:一个是,五六月的月跑量六百公里+,七月份五百公里+;另一个是,连续半马记录达十四个;再一个是,连续十五公里+破去年记录达22天。
这样夏训下来,跑百公里是没有问题的,心里要说有那么点隐忧的话,就是在三千米左右的高海拔赛道上跑,会否出现高山反应。
出行之前,出了一个小插曲,我在梁祝大道上跌了跤,手肘擦破了皮,好多天伤口难以愈合。这给爱人抓住了劝退的理由,她说,你走路都要倒跌了,还去跑什么越野马拉松,别去了。
我乘坐三十八九个小时到昭通,到那儿凌晨三点多钟,加上从宁波到杭州的高铁时间,候车时间,再加在昭通西客站的候车时间,昭通到大山包的时间,光在路途上就花了两天两夜。在列车上吃了睡,睡了再吃,这正是养膘的节奏。
在列车上接到比赛组委会工作人员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优柔低沉,没有力气似的,他问我出行情况。我告诉他正在路上了,11日中午到大山包。
不久,大山包越野群里人声鼎沸,有人闹着要退款退赛,在搞接龙,在群里,我爬楼都来不及,难以看到事情的缘由。后来,知道是赛事改名改道了,大山包百公里越野赛更名为“2017中国昭通乌蒙山超百公里越野赛ITRA积分赛”,群友的气愤点是组委会怎么不及时公布更改的信息,理由是你有更改的情由和选择,运动员有参赛与否的选择。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叫选手如何取消行程。毕竟大家是冲大山包景区的优美赛道而来的。这是一份“大山包景区管理委员会文件”
关于2017中国大山包第三届
户外赛暨中国大山包超百公里越野跑
ITRA积分赛变更的通知
各位选手:
大山包景区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国际重要湿地,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保护区条例》、《云南昭通大山包黑颈鹅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条例》等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禁止任何人进入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如因科学研究的需要,必须进入核心区从事科学研究观察、调查活动的,应当事先向自然保护区管理机构提交申请和活动计划,并经省级以上人民政府有关自然保护区行政主管部门批准:其中,进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核心区的,必须经国务院有关自然保护区行政主管部门批准。
鉴于以上情况,原定于8月12日由云之遥体育运动发展有限公司承办的2017中国大山包第三届户外赛暨中国大山包超百公里越野赛ITRA积分赛,原赛事更改为2017中国昭通乌蒙山超百公里越野跑ITRA积分赛,比赛地点变更为紧邻乡镇(赛道线路图待确定后公布),原定赛事组织机构、比赛时间、赛事组别项目、奖项设置、赛事规模、竞赛规则等不变,因赛事变更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特此通知。
大山包景区管理委员会
2017年7月29日
对此,我非常平静。尽管爱人催我中途折回,我依然不改初衷,我只对跑步一件事感兴趣。我在群里也表明,越野就在一个野趣,就是强调自然性,过多的人工痕迹,反而不是大家所喜欢的。再说,晨昏间,有很多时间、很长路程要跑,头灯就几米的探照范围,即使有无与伦比的美丽景色,也无法消受。
现在,比赛没有被叫停,这是一件大好事,只不过换了一条赛道,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赛事停办,退费和赔损失,这样大家拿了钱,不是更加兴味索然吗?
这时,邱坤旺先生在微信群里诚恳地作出如下承诺:“我承诺,大家都可以放心大胆得来参加比赛,我会在终点等待大家凯旋而归,若有对赛道不满,你方可向我提出,我一定退还你的参赛费用。同时对于起终点和酒店的距离,大家大可放心,我们会有专车接送,会真挚地服务大家。在11日的18:00我们会安排车辆接送大家参与景区游玩活动,大家可以作为一个游客进入我们的景区,为12日的比赛调整心态。”
后来,在11日晚间的赛前技术分析会上,大山包土生土长的邱先生也是动情地如是说。
昭通西客站,这块牌子很小,小到你看不出这是一个农村客运汽车站,要问了当地市民才知道我要在这儿等客运班车或组委会的接送车。
我在站门左侧的早点摊里坐下,征得老汉同意去给手机充电,然后要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要了两个油包。这个油包别处没有见识过,制作工具简单,一个带长柄的浅底金属勺子,放在煮沸的油锅里,拿出来在米粉糊里加了一层米粉糨,再挑土豆泥压在米粉糨上,压成薄薄一层,土豆泥上再浇上一层米粉糨,然后将勺子放入油锅,不多时,油包自动脱离勺子,浮在油面上。油包色泽金黄之时,就可以起锅食用。这跟绍兴卷春饼的油饺有点相类似。
等了很久的车子,在上午九时许,赛事用车赞助商大众汽车才姗姗来迟,我们排第一组出发的四人,来自不同地方,有广东东莞的李俊源,有贵州的赵陈飞,有云南昆明的李玉玲,车子出发十余公里后,上了未及竣工的昭通至大山包的高速公路,开了一段,下高速,经一段羊肠小道后再上高速,最后出高速口出了一道难题,出口道路没有完成,收费站还只有一个骨架,车子开出沙石、泥土堆积的狭口,车子底盘要刮擦道边垒起的水泥墩子。
大家纷纷下车,动手搬石块填补低洼的坑道,有拿来铁锨掀泥填路,忙碌了二三十分钟,车队才通过道口。
中午,才到大山包镇,领参赛包的地点设在小河边的广场上。四人领完参赛包,一起合影留念,除赵陈飞是五十公里组,其余的都是百公里组,说不定在第二天的赛道上相遇。毕竟李玉玲是当地云南人,认识的人多,她在不停地招呼相识的跑友,我们自去找组委会安排好的鹤缘庄宾馆下榻。
赵陈飞是个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很有礼貌的小伙子,笑起来脸上有一对深深的小酒窝,他叫看羊的老汉为爷爷,向年纪大的妇人问路时叫她奶奶,叫得非常亲切。他叫我,无论微信里还是面对面,他叫我叔叔。我就与这个小侄儿一起叫了一辆微客去了一趟大山包。
一开始我们绕到村子后,直接上了草原,到一处怪石林立的峭壁上方,与对山的游人相呼和。
这是一处只宜远观不宜近玩的去处,只见云蒸霞蔚,远处峰峦若隐若现,自山谷吹拂的寒风,使人衣袂飘飘,心旌荡漾,脚步儿都不自信起来,需猫下腰,像一个侦察兵一样攀缘前进。
我们返回来,通过水库边的马道,才进入大山包的核心风景区,这儿建有栈道,有观景台,有外表奇形怪状的公厕。小摊小贩的设施比较简陋,撑一把阳雨伞或一个帐篷,置一个土灶或炭火炉,就可以烤土豆,鸡蛋,玉米棒,或者烤羊肉串,别的东西似乎很少见。
这儿的游客比较多,有很多是远道而来的越野运动员,除此之外,有拖家带口过来游玩的家庭消暑游。主要景观就是站在峭壁高处看峡谷的云涨云消,看鸡公山在万仞山中,傲然独立在云雾里。我们在栈道上绕了一圈,才走出大包山景区。
那儿的牛粪烤土豆,土豆里面是生的,向摊主要个说法,她说那儿就是这么半生着吃的。侄儿怕吃坏了肚子早早地将土豆丢进垃圾箱。
早晨三点起来准备,四点广场集合乘摆渡车去起终点处,那是离大山包镇约七公里的马家垭口,一个地形狭窄,泥泞不堪的公路边的荒坛。起始是分不清哪是门里哪是门外,不知道往哪儿跑。我静等开赛的时候,赵陈飞也在附近了。他号码簿还没有挂好。
我以为等到发令枪响的时候,天会亮了。我记忆中宁波的早晨五点,是天亮了的时候。在起点附近,有很多强光灯照着,在浓重的夜色中显示着幽蓝的光芒。经观察发现,开始离开起点那会儿,周围将一片漆黑。
这使得我大吃一惊,原本打算到今儿晚上启用头灯,不得不提前使用,我赶紧叫陈飞拿出我的头灯,戴上。热身运动后,区体育局的领导讲了话,随后包括赛事总监邱坤旺先生在内的三位发令枪嘉宾,按响激越高昂的喇叭。
霎时,百公里组、五十公里组的数百名运动员(三十公里组、十五公里组在一小时后开赛)冲出起点门。
有戴头灯的,就有没戴头灯的。我注意到有一位外籍运动员,借助别人的灯光跑,跑速很快。另一位矮个女运动员,身上很少带东西,也没戴头灯,不携手杖,这个女孩,直到我跑出十多公里,在一个草甸的下坡路段,才正真超越了她。
在一个大约叫大箐的村子里,第一集团的跑者,已经绝尘而去,连尾灯也寻不着,第二集团的跑者,沿着村路跑,结果找不到路标,另一个岔路也不见路标,等待的运动员越聚越多。回身找到来路时,行进队伍,后队改前队,前队变后队。
这儿的村口,道路左转进山了,找到路标,大家急忙前进。经此波折,我由CP1的第13名掉到CP2的第32名。CP2设在大桥,公路边,补给非常丰富,我除了吃的喝的,还拿了四支能量胶,这给我接下来的上坡路起了很大帮助。
说到上坡,有那么大的攀升,我很奇怪,在大山包镇的宾馆里,爬四层楼的楼梯,都要感觉胸闷气短,不得不缓慢蹬梯;给地上一盆水端起来,要感到头痛,手臂无力。这会儿,在乌蒙山,在高山峡谷间,自己显得生龙活虎,不见有丝毫异常。
从CP2上山的时候,拦在路上有不少荆棘,那些刺与江浙一带的尖尖细细刺不一样,刺很粗壮,像猛禽的爪子或喙,稍不留意,会抓破腿脚,大家一般地跳过去,或用手杖挑开,绕着它穿行。
我不幸被一根荆条划伤了左膝盖,我知道在流淌血了,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前进,直到CP3补给点。我正吃着一桶泡面的时候,一位外籍运动员比划着并且咿咿呀呀对志愿者说。他一边说,一边指向我的左腿。当大家目光聚集到我的左腿的时候,有伤口在流血。
志愿者要我让他处理一下伤口。我说,没事的,刚才被刺划破了点皮,不要紧。医务志愿者定要为我清疮,涂了一些药水,再拿了一个创可贴贴上。其时,有很多运动员在补给站,有一百公里组的,有五十公里组的,唯独这位C0046的外籍运动员SvenLoeschengruber对我的膝盖伤口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我非常感谢他的好意,并用不太熟练的英语对他说,I come from Zhejiang, Ningbo;Where are you from?他说,I come from Beijing,当然,他说的是英语。我很高兴,我把与北京有关联的近期信息告诉他,我断断续续说,Beijing,Marathon,I got the ballot。
他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也显得十分高兴。他拉着我,右手扶着我肩膀,要求摄影志愿者为我们合影。我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随意地摆了Pose。
在过河的时候,乐于助人的C0046见到一位粉衣女子跌倒在小溪里,他立刻上前伸出了援助之手。
临离开补给点之际,我给小水瓶加了可乐。跑出补给点,一个短下坡,没跑出几步,一声巨响,一个物件击中我的右脸颊,接着水瓶子的可乐哗啦啦地流下来,泼洒在脸上、身上。
这才知道瓶盖子被强大的可乐气泡冲开,击中脸颊的就是瓶盖子。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比赛时候遇见过,只是没有这一次强烈罢了。
我左手拿着无盖的水瓶子,刚好被前面等候的摄影师拍个正着。我在路上找寻盖子,来来回回走着找,没见着瓶盖子,只好手提着剩余的可乐跑,一路再喝掉一些,看到有一个空瓶子的时候,我去拧了一个盖子,瓶子里的可乐已经所剩无几了。
好在水袋背包里有饮用水,要不然是很惨的。总结经验,盖子不是很牢固的,不要补给碳酸饮料,加点水是没有问题的。以后,到了每一处补给点,只在站点喝饮料,不带走可乐等碳酸饮料。小瓶子便开启了蜂蜜水补给。
在一个下坡,跑出速度的时候,超了几个人,在三十三四公里处,猛然发现路标没有了,我觉得有的路段,没有岔路的,是不是省略了布标。
人多起来,分头寻找路标,那位C0046的外籍运动员,与另一运动员沿机耕路一直跑着,不见回转,有找山坡中野径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找到了路标。
我无奈之下,打开手机,按户外助手的轨迹跑,觉得机耕路方向是对的,这样与M0072姜涛一道直接跑下去。姜涛时不时地问我,轨迹对吗?我说,对的。大约有一公里左右,看见山中有人下来,合汇一处,继续跑,直至邱坤旺先生守候的CP4补给点。与邱总监握手,进站吃喝,带了一个荞麦饼,便匆匆赶路。
快到CP5之前,有几位志愿者在打卡,有的只给五十公里组的运动员打卡,有的只给百公里组的运动员打卡。打卡后,五十公里组的直行,百公里组的右转,沿着铁丝护栏,跨过铁丝网,再走机耕路。不多久来到马刺地补给站。
因为人生地不熟,我记得这个CP5吧,一个声音嘶哑的选手,M0049沈应磊(赛后才知道姓名)叫我分一听啤酒,他吃不了一听,我与他分享了一杯啤酒。关于啤酒补给,卡卡比较喜欢,带两听啤酒路上解解乏。
我觉得自己平时不喝酒了,比赛时候不喝酒为好,酒性过了,那时候跑起来应该会很困难。补给的人多起来,我叫沈应磊走了,他仍然无动于衷,说再吃一会儿。我独自跑出补给站。
接下来的道路是一条持续的大下坡,有三四公里路,我跑起来,脚步根本停不下来,本次赛事的最快配速5分19秒就是在这儿跑出来的。
双手犹如翅膀,手中的手杖是平衡器,忽而向左倾,忽而相右倾,两手有缩也有放,由此改变自己的趋向,眼看路面,瞬间做出判断,该何处下脚,下脚也不避违石子啦泥块啦沟沟坎坎啦,只要能借点力,便轻轻地去点一下,急冲而出。
这真是腾云驾雾、马踏飞燕,好不畅快淋漓。下坡处,有一位大婶牵着马匹上行,我打着呼哨,提示她牵开牲口。在擦肩而过的的时候,我说,谢谢婶子,我刹不住脚了。
跑进村,跑上一小段上坡,就见到闪桥CP6换装点了。我的换装包就放在这儿。当志愿者问我要不要换装时,我说,我现在状态正好,不想因为换装而影响到状态。所以,除了喝乌鸡汤,吃泡面,拿补给,解个手,我没有换装,也没有检查一下鞋袜和脚底。
我对现时的着装,一身短打,表示满意。后来想着应该还有这样的一方面原因:我没有置备防沙套,我是剪去了丝袜底,将袜筒套在脚脖子上,下端别了几个别针,做成一个简易的防沙套。此前踩泥泞、下土坡,起到了较大的防沙作用。现在换上长筒袜,换一双鞋垫,脱下来,再套进去,感觉很麻烦,很费时间的。
接下去,是个大上坡,走起来很吃力,与F0001名叫向继红的女选手走了一阵。说话嘶哑的沈应磊这时候也一起爬坡。在爬坡的过程中,变换了一拨人,女子F0009号赵鹏和男选手和玉生出现在前后。另一位结果获得最大年龄完赛奖的张磊华,快步流星,不知疲倦地走着。
这个时候,谁出现在你面前,一点都不意外,大家都非常疲惫,艰难地熬到王家海子CP7。一个设在路坎下的补给点。
出补给点,不多久吧,又是一个大下坡。我开始担心刚吃下东西,不适合跑步,没有想到,这一处一撒开腿跑,非常舒服,先缓后陡,甩掉了几个一直不分伯仲的几个选手。
爬上坡我跟不住张磊华,跑下坡,我可以甩了他。即使我没看,还是感觉到有一位选手尾随而来,我顾自跑着,没在意他超不超越。
有一群三五人的孩子,应该是附近村子的放牛娃,也在我身后跟着跑,后面的选手与孩子有过交谈。孩子们跑了有两公里多,因有岔路,他们大约不跑或者跑到另一条道上去了,他们的喧闹声听不见了。
我跑着,心里想着念着:我的爸爸妈妈啊,(母亲2013年正月廿七离世,父亲2017年正月廿七归山),你们看看您孩子跑得多好啊,保佑我吧。
每每这时,兴起难静,忘我地直奔而下。那一种自傲感,那一种力争上游的表现欲,激活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身子长出了翅膀,有了飞翔的感觉。以至于哼唱舒缓的歌曲都难以达到这样的忘我境界。
这样的情形在CP5之后的大下坡也是一样的,我跑步,一直忘不了父母,身子是他们赋予的,自小看牛放羊,漫山坡奔跑,那时候练出来的童子功,似乎已经很遥远,但那种爱独处、爱大山、爱奔跑的基因,早已经种下了吧!
接着进入到林子里,路即是一条水沟。水流冲刷出来的路面,十分坚实光滑。我跑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跌了跤,身子下滑的时候,把右手的手杖压弯了。我简单扳了一下,很难扳直。
继续跑,心里有障碍了,无法迈开腿,只能小步慢速前进。后面的选手杨庆朝赶到,让与他先行。好在下行至公路已经不远。
到了公路上,并没有沿公路跑,而是自公路外侧下到河边,再过简易木桥,那是临时由三根松树用蚂蟥钉固定的木桥。这桥据说是布兴村搭的,这个村对赛事的关注度,可谓是够热心的。杨庆朝过河时,我还在一棵树上扳我的弯曲的手杖。他叫我跟上,我跟了过去。
这儿就是杨家松林,河对岸又是一个大上坡,坡上光溜溜的,地面盖了一层稀疏的松毛,好在是白天,可以挑三拣四找好走的路面下脚,要是晚上,走一步,滑两步,那一定会很惨。杨庆朝爬坡快,一下子看不到他的人影了。我慢慢走。
这时候,赵鹏突然出现在身后,这使我大吃一惊,她真的太强悍了。我是由衷地表示对她的敬佩。我说,姑娘,你真是太厉害啦!她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你没看到我快要死了吗?
一句话塞得我好没趣向。
后来爬坡时间久了,进行了一些简单交流,我教她大上坡要之字形路线跑,省点力,对脚踝也有好处。叫她上坡走走,平路要跑起来,平路如若不跑起来,后面女子选手,就要赶上来。
我还说,每次越野都有一二位搭档,现在跑了七八十公里,还未有搭档的人选,莫不是你成我的搭档?她始终没有应承,也没有那一种相遇是缘的欣喜。我想想,罢了,难道我是一个头上长着犄角面目可憎心生歹念之人?只好随她去。
与她相距不远一前一后前进着,一直过了一个被烂糊稀泥路环绕的小村子,再是一条盘山机耕路,在CP8布兴村之前,终于和玉生赶上来了。
我知道她是云南人,我问和玉生,你是云南人?他说,是的。这样,我觉得他们搭档蛮是合适。我也没有要与他们搭档的意思,能跑,我一个人跑,不能跑,我一个人走。
我看到布兴村的孩子远远地来迎接选手,不停地喊加油,孩子们接了杨庆朝,再朝我这儿过来。他们开始非常拘谨,没有发声,后来他们像是伸出了大拇指。我回他们大拇指,并说,谢谢!他们叫起了加油之声,并在我前面一溜小跑,直到补给点。
孩子们的下脚很轻盈很准,不出几年,越野界,就会出现这一批孩子,赛道将任他们驰骋与翱翔。
在布兴村CP8补给点,杨庆朝受到英雄般的礼遇。他一身蓝白相间的印有航空警察字样的服装,很是亮眼。他还拿出中国民航空中警察总队六支队的旗帜,与村民和志愿者合影。
那位村干部模样的村民也与他合影,竖起大拇指并且说,马拉松运动弘扬的就是坚韧不拔、不曲不挠和乐观向上的长征精神,你们带给大家的是满满的正能量。后来,那位穿白衬衣黑T恤的村干部模样的与我合影。我没有旗帜,也没有中国作家的标志服装;但是,我有一颗中国作家的良心,火热的心。
每一处火热的生活,每一处重大事件,怎么可以少得了中国作家,怎么可以少得了作家的笔墨纸砚?!我告诉他,我是浙江作家,谢谢你们热情的云南人民。
他陪我走出补给站,好久,指着左边的路,叫我沿着那条小路,一路走好。
补给点的志愿者太热情了,给选手拿吃拿喝,不厌其烦。她问我要不要加水,我小瓶子加了蜂蜜水了,我想是不需要了。她问,水袋要加水吗?我摸了摸水袋底部,水是还有的。我说,加一瓶水吧,知道怎么加吗?她说,知道。她加了一瓶水,请教我怎么封口子。我告诉她口袋折起来,密封条插上。她说,好了。
我一直背着水袋跑,途中拿过一件风衣,直到终点,一个低身,水像瓢泼一样往头上身上倾泻下来,检视发现,水袋的密封条,与水袋各自脱离,没有插好,遇到这样的热心志愿者,真是郁闷啊。
一段平平缓缓的沥青路,一个百公里越野途中难遇这样的路段啊。我走路攀爬追不赢和玉生与赵鹏,在这样的公路上,我才能跑起来,赶超他们。
从CP8到CP9,就这样一直追赶他们前行。直到过了阳(羊)窝头补给站,跟他们再也没有相遇过。倒是另一对越野眷侣卡卡夫妇,赶超了他们,并且在过了蚂蟥山后的一条河边赶上了我们。
蚂蟥袭扰
在CP10之前,是一个下坡的盘山公路。
在暮霭中,绵长的峡谷景色很美,山脚的村子泡在牛乳中一般,若隐若现。
但是,路况很差,歪歪坑坑,粗大的石块,在腿脚不灵便的时候,很难下脚,跑步更是不易。
我勉强地迈着小步跑,追了好几个选手。我已经紧追罗南好几公里了,他一直在前面挣脱,就在这个下坡被我追超。在快追上前面另一个选手时,那人也紧跑几步,找到一条路标所示的近道,就离开公路,下山坡了。
我在山坡上,再也追他不着,像极了猎物仓惶逃离了猎人的追击。倒是前面另一名打着手电筒的选手,慢慢悠悠,在一处极陡且稀烂的泥巴坡,叫我慢点,踩着边上走。我追上持手电筒的选手,叫他一起慢慢跑,有我的头灯照着,会给他幽暗手电筒光增亮不少。他说,跑不动了,你先走吧。
我正对一场村内的夜宴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并问了路经的当地老乡,在还未得到回答的时候,有志愿者迎上来,把我领进CP10补给点。打卡,喝鸡汤,吃水果。志愿者说我是第二个光腿继续跑下去的选手。
他们说要注意蚂蟥,他们有防蚂蟥药。我当时还没有经历蚂蟥叮咬,对蚂蟥没有足够重视。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就算被蚂蟥叮了,它吸饱喝足,自动会掉落的,让它们饱餐一顿吧。
我把水瓶子里加了随身带的蜂蜜,叫志愿者加满水。我再一个请求就是有没有人会按摩的,我大腿酸痛难忍。
他们立即来给我按摩捶打大腿,右边一个女的,左边一个男的,我非常感谢他们的热心服务。不多久,有选手进补给点,我谢过志愿者,就要匆匆上路。志愿者告知,此去一公里处,有一条小路向右转上山。
这座山,就是蚂蟥山和蚂蟥谷,也就是牛马粪满路的柴草山。
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个人闷头赶路,当发现右肩甲有痛痒的时候,我左手脱去线手套,只一摸一抓,发现是蚂蟥,硬是拽了下来,丢弃一旁。
仅此一条还好啊,偏偏有好几条,在脚背,在小腿肚,在右手腕,有的吸的蚂蟥肚子鼓鼓囊囊的,有的还未下口,就被清除。
我惊慌之余,拿出准备已久的防蚂蟥神器——清凉油,我在裸露皮肤上涂了清凉油,搽了又搽,包括脸上脖子上,都查了个遍。
继续赶路,后面有选手追上来,灯光渐渐地近了,我站立一块高土坎上,在暗夜里大声地叫喊:同志们,跑友们,注意有蚂蟥,山里有很多蚂蟥,大家提防着点。
这后面的两位选手,就是后面一起奔跑的姜涛和罗南。在我的前面,有一位选手放慢了脚步,在等我赶上,一起找路标,他是另一位手持手电筒的选手,他的手电筒很光亮,搜索范围很远,这对寻找路标有很大的优势。
他就是能够倒立行走的杨环,一个杂耍艺人一样的倒立哥。只是,当时对他一无所知。他对我的了解,也近乎白纸一张。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相互保持沉默。
我们一行四人,下了一个小坡,来到河边,找不到路标,也找不到一条可以继续行走的土路,哪怕是一条错路也没有。一条河床宽阔的河流横亘在面前。沿河岸上下寻找,找不见突破口。对岸有两选手在往下游跑,问他们怎么过去的,有没有路标。回答说,有的。叫我们找地方过河。
由于远隔河流,加上水声干扰,在浓重夜色里,听不清也看不明对方的情况。我们正要回头去找来时的路标时,有两名选手从百米开外的公路下到河岸边。
不久,他们沿着河岸走到我们踟蹰不前的地方。经手机轨迹导航,大家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在过河成为不二选择的时候,大家纷纷涉水过河,河水有齐膝深上岸没走多远,又涉水过了一处河滩,然后就有一辆临时补给车停在水泥公路上。贺胜珠大姐挨个给一行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越野赛就是竞技体育,以手环计时的,设有奖项的,这样一种群众性的大型赛事。你很难说他们表现出的求胜争先有任何不妥。
杨环前面的赛程多数时候处于前六名,现在掉落第十六七名,他应该有能力领先我们几个。他在前面找路标,为大家开路。姜涛是后来居上,从最差时候第四十一名,追至二十名内。
他拄着手杖,很有节奏地敲打地面,他是快乐跑步的典型代表,他在镜头前夸张的Pose,他说话声里独一无二的黏人的嗲气,他那头套、臂套、手套、腿套和墨镜一应俱全,不愧是装在套子里的越野人,他包裹严实、风骚靓丽、卓尔不群的打扮,群里跑友戏称他骚跑跑。
他不甘落后,也是争着要领先,自告奋勇地要找路标。时下,我的脚底疼痛,沙砾硌脚,脚皮发胀,生了水泡(赛后查知,每只脚有三四个小水泡),这对于我换装点不换上干袜干鞋垫而言,应当是一个教训。
这样的情况下,我勉强跟着,卡卡夫妇开始掉队,接着罗南也跟不住。我知道这个临时拼凑的小分队,没有凝固力,谁掉下都是意料之中。
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杨环和姜涛两人之间,我将跟随谁?我想,应该是站在杨环这一边。一来杨环与我处的时间早,有了默契的基础;二来,我佩服他基本是无手杖完成百公里越野,只有一些路段折一根树枝,援援手,我遇着他时,他表现非常稳定,在沉默寡言中,他积蓄着一股强大的能量。
我与他有过两次交流,一次,我说,兄弟,你帮我拿一下手杖,我把防沙帽前后掉个个儿,帽檐遮着了头灯,前方阴影。另一次,在一个临时补给车里,我拿上两支能量胶,一支撕开了吃,另一支想装进左侧的水袋里。
我说,兄弟,你帮我装一下能量胶。夜里,大家都显得笨手笨脚,没拉开拉链。我说,算了,我手上拿着吧。
凄风苦雨,大雾弥漫。海拔在逐渐上升,气温在逐渐地下降。杨环很少有什么请求,只有一次,他在停滞不前忙于找路标的当儿,身子冷了,叫我在他的水袋包里拿出急救毯。
我探手掏了几次,都没能摸到急救毯。我说,你放下水袋包,自己拿。我也放下水袋背包拿风衣穿起来,我短裤和短袖T恤,经数小时雨淋,也感到冷了。
这样等于说,我将与杨环同步,等候他,并一同做好保暖工作。姜涛此时在前面探路,我们已经看不到他了。等我们整装后重新出发,上了一个土台子,看见姜涛远远地在左边踟蹰不前。他说,没有路标了。杨环和我在堤坝上面找到了路标,并招呼姜涛回来。
以后,姜涛走着走着要领先而去,他不敢贸然一个人跑到底,在不远处等待我们追上。杨环缺少手杖的支撑,下坡确实是有困难的。
算计着跑过的路程,觉着CP10补给点说的最后一段13公里赛程,远远不止,足有二十多公里,跑着看不到哪是头,大家跑得灰心丧气。
这时候如若一边在越野一边听着陈淑桦的《梦醒时分》,“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那一定会戳中你的泪点,深深触痛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又回归到水泥公路上,姜涛便有了一次不管不顾自行离去的机会。其时,杨环到路边小解,他穿着五分紧身压缩裤,掏出JJ很是困难,裤管长,而物件小(一般而言,长时间越野,外加寒冷雨淋,物件比通常小),这可是一件难事,估计他选择蹲下解决,还要省事得多。然而,一个男士谁会这么做呢。我经过他身边时,我说了一句,我在前面慢慢走。意思就是在路上等着他。
杨环小解的时候,姜涛跑起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身子冷啊,跑起来会热一点。他超越面前的三位徒步的选手,也这么说,我身子冷啊,跑起来会热一点。好像没有取暖这一条理由,他不能跑起来似的。
雨不停地下着。杨环赶上来,与我合在一起。跟他走着走着,我便要落于他身后,我快步走实在不行。我在后面观察到,他就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或许就是小伙子,身材修长,步履稳健,适合越野的料。他的后脑勺毛发稀疏,脑勺儿略显平坦,这给我留下极深印象。他的面目反而是极为模糊,模糊到在另一个场合不识得他就是杨环。到一个缓下坡,我跑起来,我叫上杨环,跑吧。
两个人一起超了那一行三人(赛后得知是杨春林、王兆云和王昆),继续跑,直到追上姜涛,如果继续跑,赶了他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就在姜涛的身后停下。
三人一起见到终点处的光亮时,姜涛兴奋不已,我们到终点了,我们完赛了。我说,你跑啊,先去打卡去吧。
远处帐篷下的志愿者在叫我们,跑起来,冲终点了。我当时还以为有工作人员在拉线和拍照。我叫杨环,冲,一起跑着冲终点。他跑起来,我跟在他身后跑。
结果终点门下,寂寥无人,很是泄气,跟在杨环身后打卡完事。领了完赛奖牌,完赛包,完赛服。等待组委会车辆接送至大山包镇。在右腹和左后腰,就在短裤的松紧带和芝华安方号码带的位置,我一直感觉痒痒,挠不出什么蚂蟥之类的东西,感觉那儿与蚂蟥伤口是一样的,这急需回住处去洗漱,人也实在太困了。
在车上,坐我左手边的王兆云说,他们在公路上乘坐了组委会车辆回到终点,组委会叫停了比赛,他们算是完赛了。坐在副驾驶室的姜涛得知王兆云他们三人在自己前面打卡,(事实上是另外一个杨庆朝在内的四人组合在我们面前打卡,而王兆云这组的三人成绩排在我们之后),他情绪激动,这是什么破规则,太不公平了,他要抗议。他们中途弃赛,怎么能够算是完赛了呢?
当时我想,我们仨成了全程完赛的最后一批选手,我的成绩21:22:31,名列第十七名。
终极申诉
在昭通西站街对面的河滨公园,我在休息墩上休息的时候,有四五位与我一样穿着大山包明蓝色比赛服的女子,与我聊起了天,谈赛道,谈体会,谈惊悚的蚂蟥。
有一位五十公里第五名的大神,正是昭大线上接驳车下来时的邻座,她一路在车子拐弯的时候头依靠着我的肩头睡觉,睡得很香很踏实,这位美女大约是贵阳妹子,叫吴盈。她们是半边天跑团的成员。另一个她们叫师傅的小伙子,他在远远的一边静坐着,与接驳车上生龙活虎的情形判若两人。
这趟成都开往杭州的列车途经昭通太晚,在乘车时间提前两小时,我与这群半边天成员再次在车站广场相遇,大家合影留念。在休息室里,我正关注她们的时候,放眼望去,突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毛发稀疏的后脑勺,脑勺儿略显平坦。
他,就是我最后十余公里的搭档。我赶紧绕到他前面,我说,你是——?我们一起三人到终点的?你记得吗?
他也不确定,对我也是面生的啊。过去的那个夜里,谁也记不得谁,只约略有一点模糊的记忆。我脑子里仅有他的背影。看到他胡子两撇,面相苍老,这模样与我印象中的小青年,再不济也得是个年轻人,这样的心理反差实在太大了。
他说,你是最后一个打卡的,我们三人一起到终点。他说,你说自己练跑步的,走路快不了。对不?
嗯。我说,赶紧地,加上微信。有什么事情火车上再说。现在就在检票了。
后来,在微信中,才知道他叫杨环,贵州镇远人。五十岁了,比我大一岁。通过成绩榜知道M0072叫姜涛,云南昆明人。一查成绩榜,又是吃了一惊,仔细观察打卡时间,与我相紧挨的完赛时间里只有姜涛,没有杨环,杨环远远地排在第43名。他最后的打卡点没有成绩。要是候车厅与杨环不遇,对他一无所知,要是杨环不是患难兄弟,那我对这一份成绩单,无论它存在多大的漏洞,我都将漠不关心。
由此,开始了修改成绩单的申诉。在越野群里和私下里聊着有关成绩与名次的问题。
杨环:你我一起完赛,这个赛事不规范,排名是乱的。
俞永富:别灰心,你去反应一下。我前面一名,是我们三人一起到终点的一个,叫姜涛。系统成绩显示错误的,私信邱坤旺,让他给你们修正,比赛证书预计晚上能够出来。
杨环:哦。有成绩证书最好。
俞永富:这一份成绩单变化了几次,可能还会有变化。其中有一个不当之处,就是CP10过后,有些人按照路程轨迹跑完最后一程,后面一座山与草原,所花时间约两个半小时(实际上我所花时间五小时三十四分),有一些运动员,在途中(大约是水泥公路)被组委会车子接到终点,成绩也按完赛对待,这样要好过跑了全部路程的运动员。车子接走的在十八九名前的估计有四五名运动员。这样的不当之处,同在一起跑的,一清二楚。途中车子接走的,不知要省跑了多少公里。
另一个问题,运动员杨环,M0042吧(实际是M0048),名列第39名(已经变化了一次),他在终点排在我前面打卡,一同跑到终点。我们在蚂蟥山的上坡相遇相识,一起相伴左右。终点前还是我叫他冲刺跑了一段。
比赛终止后,车子接送去的运动员,他们所跑里程或许过了一百公里,但跑了全程的里程更多,可以分开设立一个成绩单。
邱坤旺:关于成绩问题,请大家于明天下午6:00前私信我。
张小洁:组委会宣布停赛,就按停赛的规则来,在最后山上被接走的,就按到CP10的成绩来。
俞永富:邱老师,成绩不说明,有许多人不明白。在最后一个补给点,我在杨环之后,第十八名,后来没有人超我们,只有姜涛是一起完赛。查了一下有四人是中途乘组委会车子到终点的。我们的成绩应该在黑衣人之后。由于成绩排名无关奖次,成绩谁人前后也无所谓,但有人事实完赛了,却不是完赛成绩,这个很冤,这有关ITRA积分。
杨环:是。我是完赛了,按不完赛处理我。
俞永富:你的成绩回归到第19名了。
杨环:谢谢!你真好,为我急,为我打抱不平。
俞永富:你现在的正面照发一个。一个雨夜,其实没记住人面。我只记得你的后脑勺。一个精干细瘦的身影。
俞永富:蚂蟥山上你见到我赶上来,当时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杨环:我是在等下面人,就是你。一起跑跑安全,我手机已经没电。
俞永富:你尽可能说详细些。
杨环:怕电筒完电,这就黑灯瞎火了。我头次参加一百公里,又怕走错路,只等下面人一起走,求安全,当时不求排名。
俞永富:大约到了袁家屋基附近,浓雾中,我在浑圆的光溜溜的大土堆上找不到路,你们仨在数十米外,见得到光亮,看不清人,我心里着急,叫你们等一等。是谁提议等着?如果你们远去,我真的下不来了,只能等后来人了。
杨环:当时不能掉一个人,一起更安全。等等你。能在一起的人,附近的人,尽量聚在一起。
俞永富:恭喜你第一次越野成功并取得好成绩。
俞永富:姜涛,提供一下四人乘车到终点的证据,在我们排名前四位。我们三人:姜涛,杨环,俞永富,一起按全程跑到终点,有几个运动员在水泥公路搭乘组委会车辆到终点,并且打卡成功。他们的成绩应该在我们之后,但事实上现在排在我们前面了。照他们的能力,超越不了我们。
微友@Flytraveller就是中国民航空中警察杨庆朝。
杨庆朝:俞永富,不用提供证据,我们一行四人是第一波宣布停赛收容上车的,我是第一次跑超百,留点遗憾,还差五六公里完赛被收容,你知道一个热爱跑马的人会在乎虚荣吗?如果有奖金我全部转给你,当时我们是要坚持完赛的,但是考虑到不为组委会添麻烦才上车的,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为组委会解决这个难题,我代表我们四人和大山包组委会感激你。
永富:@Flytraveller,你是哪一位?中国警察?
杨庆朝:俞永富,我们互不认识,我看你在CP10我快了三十多分钟,我可以称你为大神,作为大神,应该多一些宽容,多理解一下别人,坐车到终点的人不全是虚伪的人,我就是你说的中国警察,杨庆朝。
映蓉:办赛条件有限,诚意说明,相信跑友们都会理解,但是做事态度有问题,就触及底线了。
杨庆朝:俞永富,我也理解你们不远万里来参赛的心情,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名次,奖金,还是积分而来?而我只是一个跑渣级的跑步爱好者,我只是为了挑战自我,挑战自己的极限。
俞永富:都不是。我参加几十场马拉松,只拿过100元,不是,只有80元钱,纳20元的税,从没有想过奖金之事。竞技活动有规则,就要按规则办,不然乱套了。我们说这些,是为了赛事更加地公平、公正、公开。一个随意任性的赛事谁会来参加呢?
姜涛:俞永富,十分真心地感谢一路相伴到最后;我们三人应该是真正最后按照线路完赛选手。
杨庆朝:那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你要找我们几个坐车的证据找几天啦!我可以告诉你,第15到18名都是被收容上车的,如果我们四个不是第一波收容的,那可能是另外几个,因为天气原因,组委会考虑为了运动员的安全宣布停赛啦。
俞永富:庆朝兄,不是我要找证据,邱兄要求我们出示证据,我们到哪儿去找呢?你说是不是?我们一直在大山里转,又没有空闲。
黑衣人:杨庆朝,我可以作证,我是第14名,完赛成绩是20:29:50。完全靠双腿完成的。至于第15名以后是啥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杨春林:杨庆朝,我们是坐车回来的,我们差800米到终点。组委会车辆的来人说,比赛终止了。我们共三人上了车。杨春林,王昆,王兆云。
杨庆朝:杨春林,比我们厉害多啦!我们是第一波上车的人。
杨春林:杨庆朝,真的坐车了,真的就差800米。
俞永富:我一直认为,你们乘车回终点的运动员,也是已经超额完成了一百公里越野赛的,事实是距离超长了。我们跑到终点的选手所跑的距离更多。就这样一点差异,别的没有什么。
杨庆朝:俞永富,我叫旺旺把我们的名次往后排啦,你们应该在我们前面的。
邱坤旺:根据竞赛规程:比赛路线设有红色丝带、箭头、反光条等路标,运动员必须沿正确路线进行比赛,不得故意离开赛道。运动员不得走捷径,不得借助外力助跑,组委会经研究决定对于易斌、刘蛟、杨庆朝、沈应磊等人因搭乘汽车采取罚时25分钟处理,若有异议可向组委会提交申诉。——昭通乌蒙山超百公里组委会
卡卡无所住:真的,真正双腿跑完了全程的,就十多个人。骚跑跑你们三个是最后的完赛者了,我和虫虫开始,没真正完赛的了。(事实上,张磊华带领李仰志和汪永兴,坚持徒步完成全程至终点,排名第29、30、31名)
我感受到了一名运动员在赛道挥洒驰骋、长途跋涉的酸甜苦辣,作为一名被服务对象,感受到了志愿者亲人般的爱心服务。但志愿者艰辛付出和无私奉献的可贵精神和经历,那些暖心的故事,是通过贺胜珠的聊天帖子感受到的。这段文字大概是CP10其中的一位志愿者编写的,引述在此,代为向各位运动员、志愿者和组委会表示诚挚的感谢!
此次志愿者活动本是冲着大山包去的,结果去了后才知道,百公里漫漫赛道并不都是在大山包。和我们一起去的小伙伴,心里和多数运动员一样,尽管有所怨怼,但在这次活动中的倾力付出,风雨无阻,无怨无悔。
Cp10补给站,设置在大寨雨霏村。这里白天情况稍好,雾不怎么大,但是晚上雾特别大,连带着温度也比较低。刚到那儿的第一天晚上是五个人挤了一个帐篷。开始特别热,并没有睡着,过了半夜两点才睡着。到第二天的时候,早上检查了附近的路标,路标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补标的同志要一遍一遍地去看,去补。他们比任何人都熟悉沿途的一花一草一木。有些时候村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破坏路标,有时小孩子也会去东弄一下西弄一下。补标的同志有时需要在一个路段连续补几次,去和村民艰难地沟通。毕竟他们有的也是运动员出身,明白路标对于运动员的重要性。
中午时,熬好羊肉汤和姜汤,做好各项准备,静等运动员到达。到了下午3点后,第一个运动员到达我们补给点,只喝了点东西,随便补了点物资就开启了长跑征程。后面便陆陆续续有了运动员经过,他们尽管累,但是都很有毅力。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有一位女运动员受了伤。贺姐打来电话,派志愿者叫大寨村民警开车去接她。车到了之后,她却是不想放弃,结果忍着伤痛与寒冷,走到了CP10补给点。
在晚上,天气条件变得极其艰苦,组委会为了运动员的安全着想,不得不宣布:到达Cp10即告完赛。运动员们听了这个消息,尽管有一点遗憾,但还是很高兴,身心似乎得到了放松。但因为晚上天气条件不好,后面运动员们到达时,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伤。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大寨村卫生院医生和护士的救护,特别感谢民警们的帮助。还有在后面下雨时,要特别感谢提供一个避雨场所的村民。三十多个运动员挤在一起,等待着大巴车的到来。尽管房子有点小,但比起在野外吹风淋雨,不知要暖和多少倍。挤挤挨挨在一起,这个过程是特别令人感动的。许多人对我们而言,都是初次见面,但足以证明这里民风淳朴,待人友善。这里是个岔路口,地理位置特殊,为了避免运动员跑错道,我们在岔路口去迎接他们,这就非常感谢我们组的组员们,大家都辛苦了。
凌晨4点后,大巴车终于到达补给点,目送这批运动员们全部离开,Cp10的小伙伴们终于得到了解放,于是收拾了部分战场,在清晨5点左右终于沉沉睡去。
这次活动,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接触,所以有些方面是做得不好,在接待运动员们时不是做得很到位。但是,有了这一次志愿服务经验,我们会在以后的活动中尽力完善我们的服务能力。还有就是组委会因为也是第一次举办这种活动,所以也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以至于有些怨言。但我知道,组委会非常辛苦,他们处乱不惊,临危不惧,竭尽所能,在为赛事做最佳的补救。特别是,那时候听到贺姐忙了一天只是中午时吃了一个土豆,我更是深深明白他们的辛苦,同时我也希望,他们在以后这样的活动中,能越办越好。在最后,还要感谢我们设点的农户,特别是那个女主人,在我们忙不过来时还帮助我们烧火烧水,十分感谢,祝好人一生幸福。这次志愿者活动,虽有一点儿遗憾,却是无悔的,所有的运动员,志愿者,组委会,大家都辛苦了!!很多运动员为我们志愿者点赞,为我们志愿者道一声感谢,我们便是不虚此行了。运动员们的坚持便是我们热忱服务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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