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佳木斯,挨着俄罗斯,2017、2018年,我市先后举办了两届国际半程马拉松比赛,每次都有近千人参赛,同事亮子怂恿我报名,对家乡这个新活动我俩都充满好奇,第一届赛前我俩单次最远距离6000米,比赛当天亮子跑进两小时,我两小时出头;第二届我俩有所准备,都跑进1小时50。我俩感觉我俩行了,于是决定报省会哈尔滨的全程马拉松。
哈马,全称哈尔滨国际马拉松,今年是第三届举办,第一届就是铜牌赛事,并获得“最美赛道特色赛事”奖项,第二届直接越级银牌,荣升金牌。哈马在赛事服务、竞赛水平、赛道补给、赛道氛围等方面都得到了一致好评,被广大参赛者誉为“小东京”,而且还不热。最美奖牌,豪情补给、机场接送等等,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满满的诚意,让前两届哈马均收获零差评。赛道盛产美食和美女,广大跑友可以一边吃红肠、大列巴、格瓦斯、马迭尔冰棍,一边欣赏俄罗斯大妹子。
今年我买了个跑表,同步手机软件记录跑步生活,跑量不多,从2月份开始跑,半年累计跑量700公里,其中有俩30+,我认真备赛,酒都很少喝,以前和媳妇要孩子那阵都没戒酒。虽然第一次跑全马,没吃过猪肉,但我看过猪跑,这段时间我恶补了马拉松的相关知识及跑马注意事项,看了很多赛记攻略,我打算首马破4,即四小时完赛,平均一公里要跑进5分41秒,这应该是绝大多数大众跑者的第一个目标,制定战术配速5分30秒巡航,到30公里看情况适当掉速,遇山开山、遇水搭桥、遇墙推到。
4月末,单位有篮球赛,同时又备战佳木斯半马,突增跑量,一段时间左脚底疼,上网给自己诊断为足底筋膜炎;7月底,休假回家喝了一星期酒,还不小心右脚跟磕破皮,得知哈马中签,一兴奋跑了20 公里,左脚脚面的筋又疼上了。跑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运动损伤,赛前热身,赛后拉伸很关键,科学训练,循序渐进才不至于受伤,跑的快不如跑的久。其实开始跑步只是想减肥,人到中年不油腻,身处困境不低迷。
比赛最后一周进入训练减量期。恰逢周一出差到哈尔滨参加一个业务培训,比赛临近这几天补碳水化合物把脸都补圆了,上顿饺子,下顿面条。每天培训结束我就躺在床上,保持同一姿势刷着汇运动的推送,躺的无聊就出去跑个三、五公里,同事形容我就是一个没支腿的摩托,要么倒着,要么跑着,根本立不住。他们不懂我正在储备能量,不过这么躺着感觉四肢真的可以躺退化。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总是出差来哈尔滨,原谅我是个不懂生活的人,每次出差都住在龙塔边上的宾馆却从未上过龙塔,活动地点也仅限于中央大街、防洪纪念塔和师大夜市,我只关心美食和美女。
受台风影响,这周天气无常,天气预报一天一变,感觉一场雨战在所难免,我没参加过雨战,就像我没参加过风战、雪战、寒战、热战一样,总是各种担心,怕雨天鞋子进水脚磨起水泡。受天气影响,刚出差孩子就感冒发烧,之后媳妇也被传染,我每天业余时间都打电话表示关心,周四培训一结束我便坐车赶回,人总不能为了比赛忘了家庭。到家看见这娘俩虽然又鼻涕又咳嗽,但状态很好,能吃能喝,我晚上主动睡沙发,说是怕影响娘俩休息,其实我是怕被传染影响比赛。一周坐三趟车,舟车劳顿,人困马乏,我已想好失败的理由。
周六和亮子躺了6小时的卧铺,晚上8点下车,9点多要了两份碳水,扬州炒饭,10点多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吃饱了撑的睡不着,还是紧张的睡不着,我这人从小考试就紧张,考试头一天睡梦中已经答一遍题,考一回试扒一层皮。整晚总是想象着跑马的每个细节,天亮之前脑回路里已经跑完一场马拉松,醒来一想到两小时后还得再跑一次,就觉得浑身无力,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心里对自己有个期望值,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安全完赛的情况下就定下了个400的目标,就好比我旷了半学期课还想在期末拿第一是一个道理。如果这次跑马只是为了溜溜达达吃补给、看美女,我应该不会紧张。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排空,这次挺好排,吃个炒饭坏肚子了,秋雨8月吃扬州,谁知盘中饭已馊。好在这种坏肚子不是那种跑肚拉稀,这种拉完就拉倒,不影响比赛。亮子啥事儿没有,就是膝盖疼。
赛前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气温不到20度,没有阳光,没有雨,没有风,简直PB的好天气。临跑前,我俩排队上个厕所,队伍很长,虽没有尿意,但还是尿出来了。排队检录进去还剩5分钟,万事具备,只等发枪。时间很紧,没来得及多想就开跑了,我激动的心情根本掩饰不住,第一公里跑表就心率180报警,我该不会打破马拉松最快弃跑记录吧,我前2公里慢慢调整,根本没用,还好我有上次半马的经验,上次开跑也是心率180,一路心率稳定,安全完赛。这边刚不想心率的事,膀胱又来事了,怎么刚排完又来了,这点多余储备给我造成很大的负担,跑道上的厕所都是排队的,我不想因上厕所影响我的成绩。于是按着赛前计划汇进前方的人海,下面憋着尿依然保持水和饮料一站一补,亮子的计划就是跟在我的身后,我干啥他干啥,我俩一路无话,闭麦听歌。
前10公里一切顺利,按着既定配速稳步前进,根本没注意主办方费心安排的风景,我就是个严肃跑者。到了11公里我表情开始严肃,这阳明滩大桥差点把我累瘫痪了,真是失算,备战这么多天却重来没练过坡起,这桥两边的坡度还不一样,感觉上坡好几公里,下坡一下就下去了,咬牙坚持,虽然上坡没掉速,但注意力已难以集中,这时我才仔细流连身边的美景,佳木斯也是松花江,怎么江就没哈尔滨的宽广,桥没哈尔滨的气魄呢?从未尝试过不用担心撞车的危险,用原始人类奔向文明的双脚在宽广的道路上和三万人一起快乐的奔跑。远处有水上表演,近处有美女表演,我好想拿出手机挨个合影,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个严肃跑者。路过补给站我还是只喝水和饮料,10公里补能量胶,15公里补盐丸,偶尔发现路边埋伏的摄影师,为了节省体力,我造型都懒得摆,就这么狂傲的跑着。
终于下了桥,一座桥消耗不少体力,我以为前方是一马平川,可是眼前小坡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按照5分30配速继续坚持,直到24公里看见400兔子,为了减小风阻,亮子跟我跟的有点紧,脚塞我鞋底三次,好像在给我下绊子,真的很危险。我俩就这么跟兔子跟了3公里,心率没掉、速度没掉、亮子掉了,他腿疼,见医疗站就喷云南白药,我也稍微挺不住了,看看时间,还在掌握之中,于是就把运了28公里的尿给撒了,就当等亮子了,这么一耽误配速降到6分30,上完厕所亮子也上来了,我俩继续跑,29、30公里配速都是6分,距离终点还剩12公里,时间还剩1小时12分多点,掐指一算一公里配速6分能进4小时,这时腿没了力气,我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明显都不行了,于是决定吃点儿补给,走两步。
人都是有惰性的,走起来就很难继续跑了,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当快跑变成慢跑时觉得还是慢跑舒服,当慢跑变成走时觉得还是走路更舒服,还好没人提议坐下歇会儿,不然我俩肯定意志不坚定的上收容车吹空调去了。我俩开始是跑走结合,后来又变成走跑结合,还管他什么战术,战都没战过哪来的战术。我俩开始频繁的交流,“不行了,走两步”、“再颠儿两步?”成了我俩后10公里的高频词汇,我俩就是彼此脑中的小人儿,一个说歇会儿,另一个说好啊。
配速降了、心率降了,跑跑走走配速8分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一看,大家不都在走嘛。后半程补给站一两公里一个,前面已经喝了个水饱,看见好吃的有点咽不下;后半程摄影师也明显增多,我俩见到摄影师假装跑两步,并且开始凹造型,就是表情已经由严肃变成了严峻;后半程节目明显少了,已经看不着美女啦啦队,组委会给我个机会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停下来,乳酸很快堆积,腿疼屁股疼,跑马就像全身体检,对心肺全身都是个考验,这不,有个女子抽筋坐在路边,有个男子晕倒躺在路边,医务工作者正做着急救护理,希望他们都好。因为补给充分,加上悬崖勒马,我俩伤的不多,主要伤的是自尊心,眼看着一个个跑友在我面前缓缓驶过,想追已迈不开腿,我暗下决心,今后不走马。“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面走的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走马》。
最后一公里我俩又艰难的颠起来了,忍着腿疼享受最后一公里的马拉松,到了终点计时器显示4小时29分,净时4小时25分,好吧,4小时的目标变成了4小时30分,领完完赛包,没有照相,也没有拉伸,我就这样急急忙忙找女同学吃饭去了。总结了一下比赛失利原因:跑量不足,核心力量不足,对自己的认识不足。虽然结果不完美,但过程很精彩,后悔跑步戴耳机,应该静静的感受耳旁最真实的声音,抖动树叶的风声、拍打脸颊的雨声、平稳节奏的呼吸声、冲破极限的心跳声、赛道两旁的加油声,全身心融入眼前的风景。
这就是我的首个马拉松,那种忐忑不安、满怀憧憬的心情,就像我们的初恋,无论成功失败,都值得一生去珍藏,跑完一场马,爱上一座城。最后祝哈尔滨国际马拉松越办越好。
晚上,在返途的车站认出好多同行,因为我们步伐一致,都在一瘸一拐艰难的挪着。
(以下图片转自哈尔滨国际马拉松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