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武隆越野赛50公里初战记
郭继卫
(题图 兴奋的野友洪流开始咆哮着向山野的怀抱出发)
一个人,通常情况下,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运动潜能究竟有多狂野;可能永远无法穿越找回儿时在山谷、丛林和溪流间疯跑的感觉;可能永远没机会测试一下在极端艰险环境下心理的坚忍和渴望能来得多强烈——永远懂不起那个一旦爆发的强大的你,直到你参加了武隆越野赛。
从“大棚”到“野生”
是的,这就是马拉松和越野赛的区别。
我在此之前一直专注于跑马拉松,也曾以去年一年中完成厦门、重庆、六盘水、哈尔滨和北京这五个全马而自豪。在今年,已经完成新年大鹏和重马两个全马了,而且不断刷新个人最好成绩,在重马中达到了3小时35分钟。
应当说,在跑马的道路上顺风顺水。
今年新年伊始,在好友斌哥、小虎(廖军)推荐下,我报名参加武隆越野赛,选择了50公里,但一直没太当回事。
我们的武隆越野小分队(左起小虎、熙康、我、斌哥)
即便是跑前两三周,还对越野不甚了解,以为无非是一场长距离的登山呢。直到跑前一周网上传来“屁降”(也叫“臀刹”)越野照,才感到参赛的严峻性,开始匆匆收集越野赛的信息知识。
就是这类不太严谨的照片,激励着我赶紧恶补越野赛的知识。(网上的图)
4月21日早晨6点多,一起床先看天气,没有传说中的中到大雨。这对斌哥、小虎、熙康他们资深野友来说,可能“虐”得不够刺激;而对我的“首野”来说,却是个好兆头。
9点发枪,然后一路下坡狂奔,在人群中“排位”稳定,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忐忑:野体验,开始了。
这时,网群跑友尤加臣还和我打了个招呼,他挑战的是100公里,这不由得催我产生出“不用扬鞭自奋蹄”的豪情壮志了。
很快,进入天生三桥峡谷的河床碎石路,又湿又滑,一两脚险些滑倒,便倍加小心翼翼了。这时,小伙伴们如过江之鲫,飞快超越,真不知他们是怎样练就得踏石神功的。
好不容易穿过丛林中的原始山径,在跑出约10公里时到达天生三桥风景区地段,这可能是整个越野赛中最幸福的路段了,景区游人的加油甚至“伴跑”,恐怕是唯一的近似于马拉松参赛的热闹感受了。小雨后的水泥路面反射着天光的色泽,雄浑的陡崖直入云霄、云雾缭绕,不由得给人以阵阵压慑脏腑的“恐低感”,更让人对后面的艰难孤旅心中没底咧。
天生三桥景区,这是最雄浑壮美的路段。
和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相比较,我们的越野队伍显得短暂而渺小。
跑到这时心里已然明白了,马拉松和越野赛比起来,就好比一个是“大棚”中有监管下的玩命,另一个是荒野里求生本能趋使的玩命。
虽然都是玩命,可它们不在一个频道。
最烦那声“借过、谢谢”
在CP1补充了矿泉水之后,开始进入“温柔爬升段”。这一截十余公里的路程是在丛林起伏和田梗阡陌间交错穿行,爬升海拔600多米。
自古英雄出少年。到了这一“拉锯战”阶段,羊肠小道只容一人通过,经常有小伙、姑娘在背后窸窸窣窣的渐行渐近,恨不能把呼吸的气息吹到你后脑勺上,逼得你提神提速,但最终还是传来一句彬彬有礼的“借过、谢谢”,然后就是三蹦两跳从你眼皮子底下实现小道“超车”。
自古英雄出少年,哪儿来那么多健步如飞的好身手呢?
被超得多了,就可以观察出一些越野门道。我的脚步是“马行”:两腿交替迈进;一般高手则是“兔行”:一蹬一跳的跃进;而至高境界则是“蛇行”:重心压低,腿、杖腾挪,根据山坡起伏弯曲之势盘转窜进,形轻势疾,蔚为壮观。
借一下这张与马争分夺秒的“跑马图”,表现那些草上飞跑得有多快!
为了减轻背包重量,我像美军“海豹突击队”一样把负重精确到盎司,没带水袋,而是按补给站分布确定补水计划,也就是说:在下一站之前约一两公里正好把前一站拿的水喝完。这一程消耗大,水好像不够了。
这时已经跑得汗如雨下、快要精疲力尽了。不过,令人瞠目结舌的路段还在后面!
好在有马拉松的“耐渴”底子,顺利坚持到CP2。在这里不仅喝饱了水,还见识到什么叫武隆“整伙食”:抄手、小面、点心、水果……什么都有。难怪坊间有小虎、熙康两位大神16年那一次“吃40分钟错脱关门时间”的传说了。
真如铁、从头越
中心庙水库的水面绿得沁人心脾。
这也预示着“鬼门关里程”——高达841米骤然飙升的8公里“虐你没商量路段”的开启。
跑过中心庙水库大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前面是鬼门关大上坡。
天公不作美,飘起小雨,又起山雾,让人产生“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悲壮感。无休无止的上坡,更兼具地上因头一天下大雨的湿滑淌水,伴着好似牛蹄子从淤泥中拔起的“咕叽咕叽”声,体验了登山鞋初次灌进泥浆的凉冰冰的“湿足感”。一路上,两大腿肌群不停顿、痉挛般地收缩、收缩、再收缩,机械性地拉升身体去攀爬、攀爬、再攀爬,总觉得快要到肌纤维弹性的极限、再绷一绷肌肉的“弦儿”就该断了。这次第,恐怕没有谁不会重新思考人生、感悟庸常生活之美好的。
在这里遇到了德国帅哥Wolf,他没拿手杖,显然,在泥泞陡峭的登山路上不仅难行、甚至危险了。我在前面见到一根棍子,细直结实,示意他拿去拄上,至少可以防滑防摔。到后面居然还有几阶悬空梯,由几根长满绿苔的树棍搭成,踩上去颤巍巍的,不小心真会摔下去,到这里只得手脚并用了。
事非经过不知难。爬出这一大截上坡路,可以看到路边扔着好几根木棍竹棍,想必都是前面“无棍族”就地取材后扔下的。抬眼望去,前面是相对平坦的狩猎场,脑子里回响着腾格尔用“绝命唱法”演绎的“我的天堂”……呀咿呀!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回顾这八百米攀爬,正好借用毛主席诗句来形容:
雄关如铁走泥丸,迈步逶迤只等闲。
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从狩猎场到磨子坝有8.7公里,多半是在原野、村舍、碎石子路上前进。这里视野开阔,牛羊出没,跑友稀少,远影约绰,令人心旷神怡、野得其所。
来看看仙女山标志性的大草原吧。比赛的时候可没时间来欣赏这样的风景。
我发挥长跑优势,开始超越一些小伙伴了。特别不好意思的是,有一程跑得任性,错过了红飘带,带错4位小伙伴多跑了好几百米。
午后阳光出来了,不是特别明媚,却是紫外线特强,回来后才发现两臂晒伤了,有点火辣辣的炙灼感。
经验不足,光想着防雨,忘记防晒了,留下了“仙女山烙印”。
3点40分到了CP4,一问才知道离终点只有9公里了(自己的运动表显示还有十多公里),而且还是一路“下坡”,于是小宇宙信心爆发,把储备的水呀食物啊该下肚下肚、该扔掉扔掉,一路小跑,发起最后冲锋。
但,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几公里奔跑后进入一大片竹林陡下坡,所谓的路只是一条细沟,且两侧竹叶树枝纷纷抽打在臂上腿上,这让穿短衣短裤的我再次感到失策。
好像是为了增加难度似的,只有二三十厘米宽的土沟里还铺设着碗口粗的管子,两腿不得不像猴子似的在管子两侧跳来蹦去,十分滑稽。有几名跑友从我身后超了过去、颇有一骑绝尘风貌,我见他们全是昂首阔步勇往直前的“奔降”的。
那就拼吧,把崴脚扭伤什么的都丢到脑后,开始试着小跑着下山了。
末段恐怖竹林。实景比这张图要险恶、陡峭、毒辣多了。
这一试,才发现前面跑法的问题:以前是找到、看准了落脚点才出腿。而现在则是跳出去再管它落到哪里!有两次真的崴了脚,不过不理它继续跑也就算过去了。
最后5公里,一看时间已快到8个小时了,就尽可能加快步伐。这期间超过好几个人,又因鞋子进石子儿被人超过。其中特别有缘的就是和Wolf交错赶超了好几次。
这就是wolf先生,名字是从他的号码布上看到的。后三分之二的坎坷征程中,我们基本上是前后脚相互超越而行。这不,领取完赛物品时又碰在一起了。
仙女山的标志性建筑遥遥在望。一时间想起了古老的征战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归来的我,还是那个出征的我么?
一早从仙女山广场出发到现在回来,历时8小时十分钟。这是多么漫长的8小时,又是多么短暂的8小时,这更是人生中注定要铭记的8小时。
我敢说,经过这8小时的历练,体魄与内心都变得更加强悍、从容、涅槃了。
来围观一下我的分段排名:一直在努力,不断有抬升。最后官方公布的是68名。
由此,我对越野赛亦有了感性认识。概括成几句话,就是:
不越,不野;
不舍,不野;
不痛,不野;
越野的字典里绝对不会有报怨、胆怯和怀疑这些字眼。它的图解,就是一派欢愉。
我的越野赛初体验就这样完成了。完美坚持了八小时(8小时10)工作制,冲刺,完赛,收工,期待下一次!
(感谢路边摄影师!也向借用一些相关相片的作者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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