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绵绵祁连,蜿蜒疏勒,瑰丽丹霞。
这里积淀了无数静默的时光,只一眼,已万年。
第一次跑错路,第一次挂彩。我终于能平静下来,好好说说这场比赛,在距离它已经结束58小时之后。
八月份崇礼回来就病了一场,上吐下泻了好几天。此后的每一场比赛,都延续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毛病。魔山比赛一结束,我就往回返,强打精神周一按时去班,周二就挂了,下班进门直接上床,不吃不喝不洗漱呼呼了十几个小时才缓过来。
咪咕五月份在紫金山那场比赛办的不错,加上魔山独一无二的自然风光,吸引我报名就没费什么劲(我指望着他们在玉门也能办一场堪称完美的赛事,结果呢,嗯,组织上确实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这是后话)。比赛地点在玉门国家地质公园,玉门是个小城镇(别想什么羌笛杨柳玉门关,那儿离这还有两三百公里呢),火车站离新城区只有1.5公里,非常近,想去哪里走走就到了。我这个路痴赶紧预定了离火车站最近的酒店。
比赛设25公里和70公里两个组别。我报的25,因为70需要多请一天假,且对西北九月的天气不甚了解,怕跑多了中暑。可是魔山的风光,从赛道图上看,都在70公里的路上,于是我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想着70,越临近比赛日,这种念头越强烈。结果就在我出发飞兰州的当天,duang,大姨妈来了,哭!转而开始庆幸只报了25,这要是70,肯定跑不下来啊!(不要问我为什么,你没吐过你不懂)这就叫命中注定。
出了火车站,直走就能到酒店,于是就散着步过去了。领赛事包的现场有两个小伙,东西都是现场分装的,看起来不太熟练,我就祈祷别落了什么东西。果然我接过包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他俩一个问另一个,“你号码簿给了吗?”“啊?…… ”我停下来望着他俩,准备开包检查一下,他们已经赶紧把号码簿补了过来。224?这么多二,我心里怪怪的,接过来塞进包里。
回到酒店还早,外面阳光灿烂,于是出门走走,顺便吃碗面。原定晚上有赛道解说会,后来听说改成欢迎会了,赛道解说放到了明天比赛开始之前(请问那有什么用),于是失掉了参加的兴致,早早回房间养精神伺候姨妈了。
发放赛事包的小伙特别叮嘱,早晨的接驳车4:30出发,要求4:00开始集合。等到我四点下楼,大厅里早有兴奋的跑友聚集。我跟前台美眉聊着天,等着大巴。四点半,志愿者说大巴车改五点了。再等。五点出门,人群都站在马路边等车。所有大巴聚集到体育中心门口,再一起出发。路上又莫名停下来不走,说在等什么当地领导。磨磨蹭蹭快五点四十才出发。我又犯困了都。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起点,果然是荒凉的戈壁群山之中。除了山就是沙子,四周都望不到边,一个闲人也没有。检录完了活动活动,竟然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吧?千里之外也能不期而遇,难道魔山出幻觉?此时太阳刚在从地平线升起,戈壁上还是满满的凉意,我穿着短袖很快开始冷,脚趾也冷,继而发麻。只好不停的活动身体。发令枪响,大家从红色的拱门下鱼贯而出,奔向戈壁深处。
我这种不爱热闹的酱油党,一般都在队伍的末尾。跟着慢跑当热身。第一次跑戈壁,路面全是砂砾黄土,赛道全是沙丘和迷宫一般的沟壑。没有带防沙套,这让我途中无数次停下来脱鞋倒沙子。好在穿的长裤,绑好了袜子(心疼那些只穿短袜的跑友,沙子进了袜子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沙丘上寸草不生,一脚踩下去连鞋子一起被沙子淹没。前面的人一抬脚,带出满满的尘土飞扬,弥漫到后面的人就是一脸尘土,再一脚,又是一脸。倒不是怕脏,我戴的是隐形眼镜,眼睛飞进了灰尘,极难受。还不敢揉搓,怕把眼镜揉丢了。也不敢呼吸,灰尘太大了。只能闭着眼,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这样睁一眼闭一眼深一脚浅一脚,已经不是跑步了。记不得上上下下到底翻越多少沙丘,也不知道弯弯绕绕究竟钻过多少沟壑,只知道跟着路标慢慢向前。到了第一个CP点,志愿者拿着大印问:通关文牒呢?我懵:纳尼?那张纸?我说那张纸是干嘛用的呢。可我没带啊。没人说要带啊。。。我低头掀起号码簿露出背面,除了芯片就是白纸,就盖这儿吧。补给很不错,红牛西瓜饮料什么都有,匆忙吃点,并不觉得累,赶紧出发。
过了第一个CP点就跟着别人走错了路,好在不出十分钟就发觉了,于是集体折返。又是上山。这些沙丘其实都是沙堆,表面因为风化而松散脆弱,一脚踩下去根本站不稳,弄不好还滑下来。这时要用爬的了。后悔没带手套,存包里了。沙堆可难爬,每一步都陷进去,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外物,只能用手抠沙子。赶不巧前面的人一抬脚,滚下来的沙土只能用脑门接,满嘴满脸满鼻子都是沙尘。快哭了。手脚并用爬上去,气没喘匀就傻眼,下坡约莫80°角,鼻子发酸(没有眼泪,太干了),想过不走了,可是不远千里赶来,可是眼下前进和后退的路都一样艰难,志愿者都说P降,只好心一横。谁还管脏不脏呢?连滚带爬赶到CP2,才完成15公里。我在这里停留的久些,只顾吃。因为随身没有带水,记不清吃了多少西瓜香蕉,喝了红牛,看到后一拨跑友风尘仆仆的赶上来了,赶紧擦擦嘴给人腾地方。没多久就到了两个组别的岔路,这里是CP3,18公里处。因为距离CP2太近,还不饿,我喝了点水就离开了。对于25组别来说,接下来都是平路了,听起来不是很爽?哼哼,小朋友你想多了。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终点)
接下来是一条连转弯都没有的直马路,据说直达终点的拱门,what?so easy?哼哼,此处敲黑板,好好看着,什么叫大意失荆州。这条路满是尘土艳阳高照,尘土厚到什么程度?一脚踩下去是软的,浮起来的灰尘弥漫过膝,顺便洒落到你另一只脚上,感觉被压着抬不起来。左脚右脚相互压着,有点像在水里跑,真好玩,你跑的起来吗?跑得起来我也不敢跑,自己踩飞起来的尘土只能自己吃啊!路上还时不时经过组委会的各种车,乖,简直是大片来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满天黄沙,近在眼前身在其中,多么难得的体验。我不停追赶前面的跑友,也不时回头看,可是我身后怎么就一个人都没有呢,怎么一直没有呢,难道我是最后一个?我不敢相信也不甘心,总往回看,总也看不到。我从未如此哭丧着脸跑向终点的方向,期待那个小小的红色早点在地平线上出现。
(就是这条河沟,我迷路很久的地方)
慢慢的,终于看到了那一小片人烟,终于有了方向,终于要结束了,激动!我满心欢喜的过了桥,遇到了赛事途中的最后一个志愿者,他说顺着河沟跑就到了,沿途都有路标。我那叫一个开心,然而乐极生悲,我跑进了这次比赛遇到的最大的坑。这是一条干涸的河道,河床呈现出胭脂一样的粉红色,有三四米宽,河道两边的灌木上系着路标,我就跑在河沟里,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那个一直跑在我前面的男选手了,也看不到路标,也不再有志愿者。我跑进了三无地带。这条河沟弯弯曲曲没有尽头,一侧是我来时的路,一侧是高高的垂直于河沟的墙壁,我上不去,终点红色的拱门早已不见,连喧闹的声音都越发遥远。没有带水和食物,看不到路标,我开始紧张。折返一段回去,爬上高高的墙壁,四下张望,依然不见路标和人烟,我又返回河沟里,继续向前跑,期待下一个转角就会豁然开朗。然而越跑越寂静,越来越荒凉,再也没有路标。我第二次停下来,再次离开河沟,爬上高高的墙壁,眼前是一片戈壁,红色的拱门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跟我在河沟里面前进的方向正好相反。且眼前完全没有路,和路标。我确定自己跑错路了,终于放弃了河沟,直直的向终点走去。已经垂头丧气,跑不动了。不记得在河沟里面跑了多久,成绩出来才知道在这里绕丢了十一个排名。
虽然我沮丧的来自赛道外的另一个方向,终点的志愿者依然热情的招呼我,给我挂上奖牌和写完赛证书,并指引我休息补给的区域。这给了我我莫大的安慰。坐在休息区的凉棚下,看着自己灰头土脸,一点拍打整装的力气也没有。除了吃西瓜,还是吃西瓜。终点的补给更加丰盛,除了盒饭,西瓜香蕉咖啡饮料茶水泡面,什么都有,根本吃不完,这是参加咪咕赛事的一大好处,不用担心挨饿。虽然我除了补水之外吃的很少。
比赛开始总是各种兴奋期待,比赛结束总是戛然而止。我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更来不及感受喜悦或是遗憾,比赛对于我来说已经结束了。是的,生活也是如此,以为简单的路也许布满暗沟,以为相爱的人也许不甚了解。在努力奔向梦想的路上,你是否也曾受伤,却不肯放弃?所有受过的苦遭过的虐,你是否甘之如饴?
山就在那里,那里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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